电话里。 子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啊。”(注意,当时还没有那首叫作《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的歌。) 团子:“你是说孽缘吗?” 子书:“你长得很可爱啊。” 团子:“你是说可怜没人爱,还是可惜没人爱啊?” 子书:“我就爱你啊。” 团子:“我也爱你啊。” 起初两个人多少有些小孩子心性,甚至有些玩笑心理,但却假模假式地谈起了恋爱。 说是谈恋爱,也不过是煲电话粥。 不过比起普通的半小时就能炖好的南瓜粥,这两人炖的绝对是要四五个小时才能初见成果的老母鸡粥。 那个年代,IP电话卡是异地情侣情感保鲜的神器,一年多的时间,零花钱省下来全部买了电话卡。 为了方便熄灯后在被子里说悄悄话,团子还买了那种小小的电话分机,大半夜冲着电话撒娇吐槽窃窃私语。 亏了团子的人缘比较好,又是一舍之长,虽然没有挨室友的白眼,但更多室友把炮轰对象指向了小六,说她“引狼入室”。 团子:“喂,最早听到你的声音,我以为你喜欢男生啊。” 子书:“哦,我们南方人说话风格就这样吧。” 团子:“什么风格?我是说声音,是声音。” 子书:“哦,好吧。” 子书:“科比是男神,樱木花道是男神,他是天才。” 团子:“我还是喜欢流川枫。” 子书:“樱木花道那可是有原型的,当年在全日本高中篮球联赛里是最红的高中生,只是可惜因为一场车祸挂了,18岁哦。” 团子:“我还是喜欢流川枫,他很帅啊。” 子书:“哦,好吧。” 团子听子书讲他的基友,他的生活,他的跆拳道,他的篮球,他的家庭,他的种种。 子书听团子讲她的闺密,她的论文,她的小手工,她的耳钉,她家的狗,她的种种。 每天听子书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和睡觉时的晚安吻,团子都有一种揣了宝贝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窃喜感。 知道都不可以,更别说分享了。 我们的身边经常会出现不同的人,他们以高人的姿态,告诉我们要怎样,告诉我们最好要怎样。 这样的高人可能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兄弟、我们的上司,甚至是我们的花姑娘。他们以亲情的名义,以友情的名义,以爱情的名义,或者以为人处世的名义。 而我们就是一株骄傲的向日葵,永远朝向着内心的太阳。 面对今天种菜明天打怪的光怪陆离,听,内心的声音。 团子的闺密曾经问过她一个经典的问题: “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恋人,看不见摸不着,能够给你带来什么呢?” 团子说:“你居然用摸这个词,你怎么这么庸俗、下流。” 团子就像着了魔,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就像一只脆弱的寄居蟹,终于找到了保护自己的壳。 走不出去,也不想走出去。 团子和子书在电话里不止一次地聊起如果有一天见面会是怎样,因为当时没有现在这么方便的视频影像,只能是在电话里听着对方或喜或忧的声调和语气进行脑补,然后或神伤或期待。 “我们怎么就这么远呢?” “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地球绕一圈,就会回到起点的,我们之间可没到那么远。” “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每个人的骨子里,终究是贪心的。 和子书相处的时间越长,团子就越不满足于看不见的关系和摸不到的感觉。 团子心里想:我怎么这么庸俗、下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打电话时,团子的语气里已经带了些埋怨和愤懑。 最早的时候,子书会一直耐心地听团子发完牢骚,会开导,会安慰,就像是一双大手轻轻拂过小猫身上奓起的根根硬毛。 那只倔强的猫是要发疯咬人的。 可是,在那双柔软的大手的轻抚下,一根根奓起的硬毛,慢慢变得平静而安然。 时间久了,团子也可以听出子书话语中的疲惫和无奈,甚至是敷衍。 毕竟,团子对他的声音太熟悉了。 那一句貌似无心的“嗯”曾经是内心的角力,现在的一句貌似走心的“嗯”却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就好比膝跳反射。 渐渐地,两个人的电话少了,最后没了联系。 其实,我们身边有太多人,回忆起自己的分手都用了“莫名其妙”这几个字。 有时候一闪念的情绪,演变成了天下大乱,而争吵的理由,不过是芝麻大小的那么一件事。 当你真的想求一个原因,你会发现有太多说不清楚的原因。 或者,压根就没有原因。 当然,反思团子和子书的那一段情感,团子心里知道,多半是因为自己移情别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