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研究生之前来做过一阵子学生助理,跟她有过几面之缘。田子齐不能怨她,但也不能再朝谁讨个什么说法,谁让试用期是半年呢?她早该料到学校始终还是要用自己人的,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她不是很能吃苦吗?而且她还吃了那么多亏。 快下雨了,平地起了风。她还是哭了,也没有人过来安慰。 后来她跟家里说了被辞退的事,爸爸吵着要来北京替她朝学院讨说法,她连打了两个晚上的电话才把他给劝住。田子齐到头来能靠的还是她自己。 走之前,陈小堂又请她去吃了一顿烟熏火燎的韩国烤肉。田子齐心想,幸好拿了一笔万把块的订金,未来几个月就算找不着工作,也不用睡到大街上去。而对面这个年轻男孩,他相貌堂堂,又衣食无虞,还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下半年可能要去美国学习一个月。他恐怕打心底就从没有看得起她过。又或者,能跟她玩一玩,已经算是对她的一种恩惠。 田子齐越想越悲哀,喝了很多瓶一股子酒精味儿的韩国烧酒。在这座城市,恐怕从来没有什么唾手可得的好事吧。陈小堂啤酒也喝多了,踉跄着去上厕所,好一阵子没回来。他手机一直在响,田子齐拿过来看了一眼,竟然是那个女研究生打来的。 反正她都要离开学校了,她还去计较这些关系做什么呢?她拿上自己的包,一步三晃地就回家了,没有等陈小堂。 等半夜醒过来,田子齐才发现她把陈小堂的手机也带走了。手机已没了电,她敲了敲昏涨的脑袋,先把电给充上。那女人给陈小堂发来好多条短信,还叫他宝贝。她又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二人的聊天内容都是往下三路走,不知已滚过床单几回。但她早就听说这女人明明有个未婚夫在德国。她把那些短信全都拿自己的手机拍了照,她不信打听不到她男人的邮箱。之前那女人见她总有些似笑非笑的,也许在所有人眼里她一直就是个傻逼。 ―― 她摔烂了陈小堂的那部手机,就又是一个秋天了。 她终究没给女研究生的未婚夫写邮件,因为她发觉她没把陈小堂爱到那种地步。至于报仇雪恨,她在心里把邮件写了无数次了,还臆想自己冲进办公室抓花了那女人的脸。这样就够了,她不是那种真能做出这些事的人,她不想变得疯狂,变得难看,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怨妇。她会有更好的生活,她只想过得更好些。而在过往里痴缠是不会有半点好处的。 只可惜,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白白给了。别的女人总晓得拿性去换各种好处,金钱、婚姻,哪怕是一夜的肉体快乐。她以后应该放聪明一点儿。 田子齐没再出去找工作,整天窝在卧室里画画。女房东是一个没工作、没文化的市井妇女,房子是十几年前因拆迁分配的。她男人是个出租车司机,二人分居多年了,他在外头一直有另外一个女人。你看,乱搞是不分阶级和年龄的。还好女房东跟她相处融洽,甚至在熔化油泥时,还能帮田子齐拿着吹风机。 洗浴中心的尾款结了,田子齐交了整整下一个季度的房租,她觉得明天可以去看看画展。外面天气太好了,她应该享受享受北京的秋天,秋天是不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