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室友也一起翘了课,我们没再去烧烤摊吃夜宵。陈正卿送我俩到宿舍楼下就回去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上了楼,还不能平静,在上楼的过程中我已经获得了承受被拒绝的勇气。我马上就想给陈正卿打电话。 合理限度内的是报平安,但我牢牢紧抓的念头却是告白。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宿舍内外到处都是人。寝室里几个室友都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就算我只对着电话叫一个陈正卿的名字,她们也会把耳朵拉长两倍,并且能在我挂断电话的瞬间以光速聚拢到我身边来。 走廊里有别的寝室和男友煲电话粥的女生,她们把电话线拖到门外,寝室门虚掩起来,假装门里那些两倍长耳朵的同伴什么也听不见,可以肯定的,如果她们不慎和男友争执两句,室友们一定会纷纷抱着脸盆走出来往外晾衣服。 女生寝室楼的晚间通常风速三级,风向东南,偶尔落几丝微雨,有些比人高的蔓草在狭长的走廊里温柔地飘摇。 我从中间穿过去。 水房里的蔓草更加茂盛一点。七八个女生一边洗衣服一边议论古汉语课老师的帽子和关于这位老师的流言蜚语。 我继续从中间穿过去,打开水房阳台的门。这里只有容纳一个人的空间,现在只有我。隔音的漏洞可能更多,当水房里的姑娘们失去对老师的兴趣时可能会把注意力转向我,更何况楼上的阳台也能藏人,我只好假装她们都不存在,比在走廊上拖着电话线的女生们更加掩耳盗铃。 对面的楼是男生寝室,所有房间都亮着灯,一些拉着窗帘,没拉上窗帘的那些也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展示。他们看不见我,我和夜晚融为一体。但这幢点亮了所有灯的楼让我莫名激动起来,有音乐从那个方向向我涌来,像大军压境,是一种史诗般的交响乐,十分恢宏,音符在撞到我面前的阳台边缘时都飞溅了出去。 我在这样的背景音中拨了陈正卿的手机。 “您所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她说。 又拨了一遍,还是这句话。 真厉害,怎么做到从女寝楼下瞬移到服务区之外的? 我带着遗憾回到寝室,却有小小的惊喜在等我。室友转告:“陈正卿刚才打电话来确认你有没有安全到寝室,我告诉他你去了水房,他没让我去叫。” 我不禁露出微笑,又赶紧抿着嘴唇收回去。 “都送到楼下了还打电话问平安,六层楼梯能发生什么险情?我看问题很准,他八成是想追你。”室友老神在在地分析道。 “是啊,”我拍了拍遗留在自己肩膀上的音符,“我也想追他。” 直到第二天早晨在食堂喝豆浆时我才打通陈正卿的手机。 “是我疏忽了,应该把寝室电话留给你。我们男生寝室完全没有信号,要收短信都得把手机放在窗台外面收。你找我就来实验室吧,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实验室。” 这家伙智商是160,还是180?我一边敲白煮蛋一边认真考量。 他不问“你找我有事吗”,而是直接说“你找我就来实验室吧”,还把时限放宽到整整一天,根本不给人留任何推辞退缩的余地。 “好,我待会儿过去。”我反馈了一个不确定的时间给他,好让他在这短短的半天能一直等着我,惦记我究竟是九点还是十点会到。 “你来之前给我电话,我们实验室比较难找。” 我被蛋黄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