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息,太阳落下。整个失望岛陷入巨大的黑暗中。 这是在城市里生活的人无法想象的庞大黑暗,无边无际,不见一星光点,似一头可以吞噬世界的洪荒巨兽,突然张开了嘴。 她关了门,却仍然能听到从海面聚集起来的风在无遮无拦的荒岛上放肆地横冲直撞,像永远不知疲倦的顽童,折磨得大人们心烦意乱。 唐清沅戴上脑电波传感耳夹,打开电脑,用语音发了一封邮件给威尔逊教授的助理杰森,询问关于环保局今年是否派来专家协助研究工作的事情。 杰森很快回复,他从来没听过这事,岛上应该只会有唐清沅一个人。但他表示会帮清沅尽快询问一下。 她便也放下心来。 直到唐清沅脱衣睡觉,也没能听到隔壁有肖恩回来的动静。多年的野外科考经验告诉她,从明天开始,每一天都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窝进柔软厚实的睡袋里,放松身体,在夜风的咆哮中,缓缓睡去,竟然没有失眠。 但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仍觉得耳边有呼呼风声,耳膜隐隐作痛。还没睁开眼睛,门便啪啪啪地被拍响起来。 一开始,她以为是风,闭着眼没有理,赖在睡袋里回味那一点黑甜。 那声音继续,仿佛门上站了一只孜孜不倦的弯嘴啄木鸟。 她跳下床,蓬着头去开门。结果用力过猛,差点一头撞上门口矗立的男人。 肖恩急退三步,脸色都有点变了,“唐,还没睡醒?” 他嫌弃地向后再退了一大步,好仔细打量这个冒失的新同伴。 这是个非常年轻的女人,穿着睡觉的白背心蓝短裤,看起来像个睡糊涂了的孩子。粗眉大眼、尖下巴,鼻子又挺又倔,有野外工作者特有的蜜棕色皮肤,但肤质有些粗糙,略带风霜。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大腿倒是结实有力,肌肉线条分明。 此刻,她顶着乱糟糟的短发,脸上压出一道嫩红的枕头皱印,棕黑色的大眼睛还有点茫然失焦,蒙了一层雾,像刚从梦里醒来,不知身在何处的样子。她赤脚踩在地上,十个脚指头倒是雪白,可见其原本的肤色。 唐清沅被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头上胡乱抓了两把,“对不起,今天还――有点不适应。” 肖恩好看的浓眉皱在一起,做了个鄙视的表情,“难道你来这里就是睡觉的?威尔逊没有告诉你,你每一天的工作量有多大?你不会以为是来度假的吧?” 唐清沅有点恼,但想到自己确实起来晚了,也不辩解。她默默走回房间,穿衣,简单洗漱。 “吃早餐了吗?”她回头看向门外的肖恩。 “给你十分钟,我们就出发。”肖恩不满地盯着她。 “去哪儿?” “你是来干吗的?”他声音里是浓浓的嘲讽。 “研究信天翁与海洋环境……”唐清沅悻悻地回答。 “带上飞行器、登山索、手套、食物和水。太阳下山前,你是没法回来的。”肖恩冷冰冰地吩咐。 “最近的信天翁栖息地,不是就在两公里外吗?” “带不带随便你!”肖恩不多做解释,偏过头不再理她。 唐清沅只得塞了片土司在嘴里,强灌了几口昨晚剩下的矿泉水。尽管面包还哽在喉咙里,但唐清沅还是按吩咐把要用的东西麻利地塞进背包,急匆匆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