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泡到手指皮肤都皱出无数个川字,唐清沅才恋恋不舍地从水里钻出来。 风一下就把她吹透了。料峭春寒借风还魂――她几乎是跳着扑到灌木丛边,捞起毛巾裹在身上,牙齿还在拼命打架,“肖恩,请、请你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了。” 风送过来肖恩的谎言:“放心吧,我的视力没那么好!” 唐清沅抬头看看远处,被黑暗笼罩的大地,连星光都是稀薄的,她连他在哪里都看不清。 她放心地脱下湿淋淋的背心短裤,以超光速换上干燥厚实的外套――可是黑暗中,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裤子在哪里。 糟糕―― “肖恩,我的裤子被风吹走了――肖恩?” 唐清沅绝望的喊声刚吹到风里,风又从另外一边送来肖恩肆无忌惮的闷笑。 “喂,肖恩,你倒是帮我找一下啊!” “唐,我说过,你要当作这个岛上只有你一个人!”即便隔了重重夜色,唐清沅也能听出肖恩低缓声音里的幸灾乐祸。 他总是这么无情,铜墙铁壁一般,让人钻不了空子。 她俯下身,顺着风向,光裸着两条被风吹得冰凉的长腿,在地上一阵乱摸。 “这边――”肖恩终于看不过眼,“你自己来取,我站远一点。” 唐清沅只能连蹦带跳地循声扑过去,捞起被吹到草丛里的裤子,胡乱套上。 “奇怪,你怎么能看到我的裤子?”清沅满腹疑问。 “因为我有一双信天翁的眼睛。”远处再次传来肖恩的笑声。 “该死!”唐清沅懊恼地低语。 她想起信天翁的眼睛构造特殊,即便高翔在天空,也能看见黑暗中大海潮汐下鱼虾的鳞光,这也是让它们能在夜晚捕食的天赋。 但随即,唐清沅自己也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并无恼意。 遗世独立了数万年的失望岛上,第一次响起了温暖的笑。笑声,是孤独症患者的良药。 尽管失望岛上并不缺少生命,这里有海鸟、象海豹、海狮、企鹅,昆虫、鱼虾,各种植物,有些生命体甚至是岛上独有的……但没有一种,能够发出笑声。 那笑声,被风一吹,传遍了整个黑墨墨的岛屿,传向空旷的原野,回荡在每个幽暗的角落。荒凉的孤岛,在这一刻迎来生命中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悸动。如果闭上眼仔细聆听,你会听到失望岛那颗苍老沉寂的心脏,扑通、扑通随着这些笑声跳跃的声音。 经此一役,回去的路上,那种沉闷感也像被大风刮走了一般。 两个人肩并肩一路�着草,边聊天边往回走,那感觉就像散步……自从有了飞行器,人类大概已经放弃散步这个行为很久了。此刻,唐清沅忽然有种回到旧时光的浪漫体验。 走到宿舍门口,肖恩竟然邀请她道:“来我房里坐会儿?有东西给你。” 唐清沅好奇地点点头,一点也不对他设防。 她能肯定,像肖恩这样的容貌,根本不需要占女人的便宜。而且因为长年在野外工作,她自信对男女之间的距离把握得很好。尤其是科研工作者,大多在营地间亲密无间,有一种动物般质朴的默契与信赖。 因为远离都市,没有名利的纷争,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反而变得简单。有时候甚至连性别都是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