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早饭就出门也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她先看了一眼冰箱,然后又满怀希望地偷偷看了看食品橱,结果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边跑边吃。她要是早起一会儿,就可以在上学途中冲进小餐馆,再买上一个培根肉卷吃,但是现在没时间了。她一会儿肯定会饿的,但还好学校饭卡上剩的钱足够她吃一顿大餐了。今天是周五,这就意味着可以吃到炸鱼薯条―尽管里面不放盐、不放醋,甚至连番茄酱都没有。学校注重健康都快神经质了,什么调料都没有。她想到这些,翻了个白眼。 “你行李收拾好了吗?” 迪伦一转身,看到母亲琼正站在厨房门口。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工作服,医院一个班要熬上十二个小时。 “还没有,我等放了学再收拾。五点半的火车,时间还很多呢。” 迪伦想,老想管我的事,有时就跟控制不住自己似的。 琼有些不满地挑了一下眉头,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每天晚上她都不辞辛苦地往脸上涂抹各种昂贵的乳液和美容液,可依然于事无补。 “做事一点计划安排都没有。”琼又开始唠叨,“这些事你应该昨天晚上就做好,而不是在MSN上胡闹……” “好了,”迪伦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不劳你操心了。” 琼看起来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迪伦听着她的脚步声在客厅回响,要猜中她妈妈为什么心情那么糟其实也不难,她本就对迪伦在周末去见她父亲十分不满。那个琼曾经海誓山盟爱过的男人,那个曾发誓跟她相爱相守至死不渝的男人,现在已经甩下她们母女去过新生活了。 迪伦料到琼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赶紧穿上鞋,抓起校服帽子,顺着客厅跑下去,尽力忽略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这个早晨一定会很漫长。她停在门口,仿佛尽义务一般喊了句“再见”,却无人回应,她就这样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入了雨中。 十五分钟后,当她走到学校时,身上那件廉价冬衣终于在和雨水的对抗中败下阵来,她感到水正渗进衬衫里。突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让她在倾盆大雨中停下了脚步。白衬衫,大雨,衬衫湿了。她记得自己刚才翻过内衣橱想找出一件干净的文胸,结果只找到了一件―还是深蓝色的。 从她紧咬的牙关中蹦出来一个词,要是被她妈妈撞见她说这个词,她就该挨罚了。她匆匆扫了一眼手表,没时间跑回家了。其实,就算是飞奔过去,她还是会迟到。 糟糕。 迪伦低着头冲进雨中,她在街上跺着脚,经过封存着破碎梦想的慈善商店,只有廉价家具和贵得离谱的蛋糕的咖啡馆,一两家彩票投注站。再努力躲水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的脚已经湿透了,现在它们最不用她操心。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穿过马路,然后躲在公园里,一直躲到琼出门上班。不过她还不至于那样做,因为她没这样的胆量。迪伦低声吐出一连串的抱怨,中间夹杂着几句脏话,然后转过大街,走进了吉斯夏尔中学。 三层楼整齐划一的若干小隔间,年久失修的程度各不相同。迪伦确信,这所学校专门磨平人的热情、创造力,更重要的是,消磨人的意志。签到是在顶楼帕森小姐的教室―又一处“满目倦容”的立方体。帕森小姐尽力想用标语和展示墙给屋里增添一点生气,可奇怪的是,她的一番心血却让屋子看起来更加压抑了。特别是现在,屋子里坐了三十个人形机器人,个个都在说着毫无价值的废话,就好像正在演一出能改变生活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