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五,赛前培训结束后本来唐思熠是打算送叶知许回家的,还没离开教学楼,陈言就把他叫住了,说有事找他,叶知许表示自己可以回去让他赶紧去,朝他挥挥手就走了。 叶知许一边悠闲地走着一边背着最近刚学的古诗文,走到一个转角处,突然停下来,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长长的头发被风吹散,行色匆匆失了平时的潇洒,那不是请了一星期假,早上陈言还和她谈起的晏小秋吗? 她好像是有事,走得很快几乎快跑起来了,也没看见叶知许。叶知许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似乎这样跟踪别人不是很好,但是又想起早上陈言说的,在心里纠结了一顿,还是跟上去了。在她犹豫的这么一会,晏小秋已经走了挺远,叶知许跑了一小段才跟上去,怕她发现,和她保持了一段比较长又不会跟丢的距离。 过了半个多小时,晏小秋才在一处地方停下,站了好一会才进去。叶知许抬头看着上面石碑上的字,晏小秋,她来墓园干嘛?来看过世的亲人?还是最近请假是因为家里有人...... 叶知许没有多想直接进去了,墓园很大,这个时间很少有人来,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晏小秋。她跪在一块墓碑旁,那块碑很新,应该是最近才修的,碑文很短,离得太远叶知许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晏小秋跪了多久,叶知许就在一旁站了多久,等到天渐渐暗下去了,晏小秋才按着地慢慢站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腿都麻了,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摇晃了一下,叶知许上前一步稳稳扶住了她。 晏小秋转头看见叶知许,原本伤心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你怎么在这?你跟踪我?”晏小秋很用力地一把推开她。 叶知许被她推得倒在地上,手腕碰到地上尖锐的石子,划出一道口子,血慢慢往外渗,她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地解释:“不是,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你已经五天没来上课了,陈老师说联系不上你,也不知道你住哪,我刚才在街上看见你,才会跟着过来的。”叶知许看了一眼墓碑,知道现在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但是她还是说了一句:“逝者已矣,你节哀。” 叶知许看向墓碑,照片上的女人亭亭玉立,仪态万方,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她最好的年纪里拍的吧。 “节哀?呵”晏小秋嗤笑了一下,“是不是对于你们而言,说出节哀这两个字很简单?” “不是的,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外公在我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和外公很亲,那个时候我在他墓前跪了一天,那天之后我就和以前一样,像他在的时候一样,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因为我答应过他,不会因为任何苦难放弃生活,即便知道明天是末日,我也要笑着过完最后一刻。他说过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这句话我今天也和你说,小秋,笑着生活才是逝去的人愿意看到的。” 叶知许说完后,晏小秋脸上悲伤的表情又重新浮现出来,她再次跪下去,手轻轻抚上墓碑,说话的声音多了几分哽咽:“你不知道,她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偌大的世界,就只剩我了,她说过她会陪着我的,可是她食言了。”晏小秋终于忍不住,靠着墓碑低声哭出来。 晏小秋是个孤儿,七岁那年,一个四十岁的单身女人收养了她,带她远离了那个冰冷没有温度的孤儿院,给了她一个家。 在孤儿院的日子,是晏小秋这辈子都不愿回忆的噩梦,在那里,她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负。她性格孤僻,不爱说话,院长不喜欢她,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也孤立排斥她。他们抢她的食物和玩具,开心时捉弄戏耍她,不开心时拿她出气打她骂她,炎热的夏天,他们把隔夜馊了的饭菜倒在她碗里,严寒的冬天,他们把她的被子淋湿,她在雪里冻了一个晚上。这些事院长都知道,但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说说他们几句就作罢,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七年,晏小秋的脾气和性格变得愈加古怪,也越发的不讨喜。 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晏小秋记得,她来的那天,整个孤儿院的空气都是甜的。那么多个小朋友,她偏偏选了最瘦小、最不好看、最不起眼排在最角落里的她。那个女人问她愿意跟她走吗,晏小秋在其他小孩子嫉妒羡慕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女人把她带回家后,给她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了一身粉色的小裙子,带她去一家很高档的餐厅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可是这些并没有打消晏小秋对她的排斥。一开始,晏小秋不愿意和她讲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坐在床上,眼神空洞,远远地看着窗子外的景色,女人也不勉强她,只是经常带她出去玩,给她买衣服玩具,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对她,两年后,晏小秋开始接纳她,愿意和她说话,然后就是十年的陪伴和照顾。 “其实她是个很笨的女人,丈夫出轨,和小三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她没有起诉他们,甚至连骂一句都没有;她也很聪明,读书很厉害,离婚后没有再嫁,一个人潜心学习,读到博士,你知道,当时那个年代,能读到博士的人寥寥无几。收养了我之后,她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那么多人,她怎么就偏偏选了我呢?我什么都不会,性格也不讨喜,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地抛弃我,唯有她,肯从那个地方把我带回家,你说她是不是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