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甄姨娘这样说,刘央白眼睛一亮,随即便哭笑不得,甄氏这话看似夸赞,但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差些滋味。倒也怨不得刘正文这么些年来一直不喜欢甄氏,纵有那么几股子新鲜劲儿也就被甄氏这么个性子给磨没了。 “眼看年关将近,你的礼物若是还没有备好,可要紧着些了,没得到时候什么也拿不出来,你爹又要跑我这里来问责,我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你。”甄氏吃着,又念叨了一句,“若是赶不及,便到我这里来,才将将十岁的小屁孩,没得这般要强,日日同你大姐姐比。” 这话听在刘央白心里却是听的暖暖的,于是便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刘央白应了一声道:“哎,姨娘不必担心,女儿时间够着呢。虽没有什么太过奢华的东西,倒也委实不必,但准备些实用的也就是了。” 瞧着刘央白这般懂事伶俐,甄氏即便是严苛,此时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只是淡淡的看不出来,“也好,你心里明白便可。” 自安斋这边儿老太太也正用着饭呢,金妈妈便捧着那一对儿火红的中/国结进来了,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道:“老太太快瞧,四姑娘又紧着给您送络子来了,说是正好可以放在竹帘上,补了那掉下的一个,还送了一对儿呢。瞧瞧,大红色,红红火火,多好的新年气儿。” 老太太闻言收了筷子,抬头看去便嗔了句,“我看你近来可是喜欢这个丫头喜欢的紧。” 说着接过去那络子拿在手里细细把玩了下,老太太点头道:“瞧着四丫头的手艺也是愈发好了,想来甄氏也没少下功夫,倒也难为这孩子这般有心,便挂上去吧,也图个新年吉利。” “老太太您可别说,四丫头心细着呢,前几日来请安的时候听见您咳得厉害,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同奴婢说了一嘴,说是在三哥儿书里看到过,这得开窗通气才是。瞧瞧,这么小的年纪就这般心细,可是难得。” 金妈妈一边儿吆喝着外头的婆子拿来了凳子,一边儿踩着上去去挂中/国结,还不忘同老太太念叨上几句。 但老太太便只是重新拿了筷子起来将将地吃着,并没有再言语。只是眼角一撇,看到出去的二等丫鬟萍儿,眉头皱了皱。 待金妈妈下来,老太太便沉了声音问了句:“萍儿那丫头怎么样了,病情可有好转?” 金妈妈神色一滞,将矮凳交给丫鬟拿下去之后便掩了门,摇了摇头道:“并不好,许是……没有多少时日了。也找大夫来瞧过了,请大夫抓药来来回回也折腾了不少银子进去,全然不见好。” 闻言老太太便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在咱们府里也服侍了不少日子了,你去叫她上来,我有事要吩咐。” “是。” 见老太太拿着帕子抹了嘴,便知道老太太是吃的差不多了,金妈妈应了一声下去,心里不由泛着嘀咕。萍儿这丫头虽是个二等丫头,但素日里做事也不拔尖出头,稳稳当当的跟个透明人似的,怎的偏偏生病了老太太却反倒多关注了些。 想着老太太吃斋念佛菩萨心肠,许是怜悯,金妈妈便没有多想,将萍儿唤了过去。 萍儿此时已经骨瘦如柴,虽将将能下床走路,但也是脚步虚浮,走两步晕一步,近日来一直躺在床上病恹恹的,都是老太太在拿着银子填补着,不然就萍儿那点月银,只怕早就死在榻上了。 好歹跟着金妈妈去了自安斋,萍儿是个懂事的,进去之后便依着规矩给老太太行礼,被老太太搀扶了起来,便有些受宠若惊,一脸惶恐地退后了几步:“萍儿重病在身,恐过了病气,老太太还是莫要靠近的好。” 老太太闻言便重新坐回了炕上,抬头对金妈妈使了个眼色,金妈妈便立时会意,将身边的人都挨个儿遣散了,窗户门不管是屋子里的还是廊间的,都一一关上了。 这才听老太太幽幽地对萍儿道:“你的病情拖了也有些时日了,你自己心里恐也清楚时日无多,你在这府里服侍了也少十年了,今日唤你过来便是想问问,今后你可有何打算没有?” 方才问到这里,萍儿便两眼一红,怔怔地落下泪来,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对着老太太就是一阵磕头,“萍儿不求任何身后赏,只求老太太能念在萍儿尽心服侍刘府多年的份儿上,妥善安置萍儿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