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说说你的父亲吧。”杰玛说。哈里自己都不愿意想起父亲,但她的话却搅乱了他的心,一连几天神情恍惚,令他显得有些疏离。杰玛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泡澡,脑子里涌起过多的回忆。她身上一丝不挂,但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我好像得多掏些钱才能知道。”她大声笑起来――她的笑点一向很低。 “什么?”他困惑地抬眼看着她。 “你的想法。” 他收回视线,依旧盯着被水泡皱的脚趾。“对不起,杰玛。不过,是你让我想起父亲的。” “我是希望你告诉我多一些。” “我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她用浴巾裹住身体,然后在浴缸的一端坐下,“好,那我们就从结尾开始,然后倒着讲。他什么时候去世的?” “哦,2001年,刚入夏的时候。”他不情愿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抱歉。” “我没觉得难过,他留给我一大笔钱。”这样的话显得非常无情。他父亲似乎对他有不好的影响,然而杰玛在哈里的眼中却看到一丝脆弱。 “他在哪里去世的?” “在一艘游艇上,希腊的迈索隆吉附近。诗人拜伦也是在那里去世的。” “诗情画意。” “并非如此。” “我不明白。” “如果我告诉你,你不会相信的。” “有时会信。” 她很固执,不过她有权利知道。他叹了口气,“我父亲当时六十岁,正和一个女人做爱。对方显然才二十多岁。他力不从心,心脏病发作。” “你们琼斯家的人,做事总是心急火燎的。不过,还好他死在了床上。” “我听说,他是死在遮阳甲板上的。” “真是太对不起了,哈里。” “你没必要这样。他和我,我们……”他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声音逐渐变小,“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了?当然,同所有的情侣一样,他以前也对她撒过谎,但都只是善意的谎言,通常都是为了她好。这是他第一次为了保护自己而撒谎。 “他葬在哪里?”她语气温柔,鼓励他说下去。 “希腊。” “不是在这儿?” “在这儿下葬有些麻烦。你知道,那艘船是一个俄国人的,却在巴拿马登记注册。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方便,规章制度较少,税收又低,有诸如此类的好处。当时船正离开科林斯运河,行驶在公海上,所以出事的时候,没人愿意负责,希腊人不愿意,巴拿马人也不愿意,佩特雷的英国领事当然也不愿意,更不用说一个只为追逐名利的莫斯科人了。我父亲即使在去世的时候,也证明了他是一个令人头痛的人。” “那么,你呢?你可是他的亲儿子。” “起初,我没有听说这件事,也没有人能够找到我。当时,我在西非的服役期快要结束,与外界还没有联系,手头刚好有个小任务,就是我们的总理也不知道这个任务的详情。” 他在服役的时候,接受过许多那样的任务。他对杰玛讲过那些事情,虽然她也不应该知道;可是,他必须解释清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是怎么回事。总之,像十字勋章和杰出服役勋章这样的小东西,都会泄露游戏的蛛丝马迹。 “没人愿意带着一个无人认领的尸体来回转悠,”他在心里暗自希望结束这个话题,“所以有人决定把它处理掉。”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