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上下打量了杰玛一会儿,然后做出了决定。“嗯,我想可以去看看,既然你来开车……”他咕哝着,在身后关上了前门。 史密斯在车上几乎没说什么,只是使劲儿收拾自己,先是将衬衣上面的扣子往上扣起,把挽起的袖子重新挽好,接着又将裤子大腿部分粘着的一团饭粒刮去。哈里猜测他将近六十岁了,不过看起来更老一些,很多头发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几分钟后,他们坐在了皇家橡树酒吧中一张老旧的清漆桌旁,头顶上是低矮的梁柱和黄铜小饰品。啤酒是当地的,比伦敦的好喝。他们喝了一口啤酒之后,哈里掏出了一封有关约翰尼去世的慰问信,是多年前这位前领事写的。 “噢,是你呀?”史密斯说着,看向哈里的目光变得更加热烈。 “你能告诉我,我父亲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问题,我还记得,没有那么多尸体要处理,”史密斯盯着杯子说,“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处理过你父亲的尸体。” “你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名誉副领事没有那个权力,我们和那些美其名曰的信使差不多。尸体不是我们领这个级别薪水的人能够看到的。当然,我们也不会因此得到报酬。你知道这个吧,琼斯先生?”他的语气里透出一些酸味,“没有经费,也没有培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本程序手册,正面印着一个硕大的纹章,花费两年时间才得到一本。我只好自己掏腰包。” “安心是福。” 对方耸了耸肩,然后喝了几口啤酒。 “那么,你没有安排我父亲的葬礼?” 史密斯摇了摇头:“我能做的,只是提议几个丧礼管事的名字。不过,没有人征求我的意见。这件事通常是家人来询问,但除了你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家人了。你并没有来问。” “你感到满意的是一切都……”哈里突然有些犹豫。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些矛盾的想法,“你满意的是一切都井然有序。程序合理,反正就是那一类的说法。” “我满意?说实话,不是特别满意,那不是我负责的。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只是一个信使,通知雅典的大使馆和最近的亲属,那就是我的全部任务。其余的都是别人负责的。” “究竟是谁负责的?” “希腊当局。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吧,特别是在佩特雷这样的地方。” “不太清楚。” “嗯,你知道你父亲下葬的地方。” 这句话实际上是在提问。哈里没有回答,似乎突然感到有些尴尬。他还没有去过墓地,一次也没有。 这位老领事叹了口气,看出哈里心怀愧疚,因此脸上好斗的表情似乎也随之消失。他理解探究过去的生活会带来什么样的痛苦。“我在那儿生活了十二年,本应该喜欢那个地方的,可是……佩特雷就是那个样子。一个港口,交通枢纽,没有规划,有时还非常脏乱,不是特别惹人喜欢。我记得你父亲――我是说他那件事,那样的快艇都有自动驾驶仪,只能在威尼斯、戛纳以及圣托里尼这些地方自动驾驶。它们不会到佩特雷去,当然也不会有尸体躺在甲板上。”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杰玛鼓励他说下去。 “唔……琼斯夫人?”他抬眼看着杰玛求证。 “不,还不是。”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祝福你,年轻的女士。希望你们也像我和我妻子一样喜结连理。她也是在佩特雷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