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伯纳黛特随后说:“等内森走后,我就剩一个人了,一个孤独的寡妇。不过,起码我还有你和其他朋友。亚瑟,你对我来说就像家人一样。” 亚瑟愧疚难当,伯纳黛特的声音中的确透着孤独和凄凉,这与她平时留给亚瑟的印象完全不同。他陷入了矛盾,一方面,他浑身上下每一根谨慎的神经都在劝他放弃前往格雷斯托克庄园的念头;而另一方面,他又急于想搞清楚米莉安和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关系,因为那个地址与她的人生仿佛格格不入。还有印度,格雷斯托克勋爵似乎是个耐人寻味的人物,而他的家族已经拥有那处庄园好多年,所以说不定他能知道或记得米莉安,也许他能解开手链背后更多的谜团。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难道亚瑟真能收起那条手链并将其束之高阁,从而错过这个了解妻子过去的机会吗?他显然做不到。 “想不想听我说句心里话?”伯纳黛特说。她手里拧着一条抹布,在亚瑟旁边坐了下来。 “呃,你说。” “卡尔去世之后内森也并不好过,他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所以路上有个男伴儿对他也有好处。虽然他也有朋友,可是,那不一样。如果你在旅途中能给他一点建议或指导……我想会有助于改善他的心情。” 亚瑟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做出摇头的动作,他想起内森红花菜豆似的身体和像停尸房的窗帘一样耷拉在一只眼睛前面的黑色头发。他们见面那次,内森只顾着喝咖啡,吃蛋糕,几乎一言未发,而现在伯纳黛特却希望他和这孩子来一次男人之间推心置腹的谈话。“哦,他不会听我的。”他轻声说道,“我们只见过一次面。” “我觉得他会的。他每天听我唠叨都听腻了,换个人说不定倒有点新鲜感。” 亚瑟注视着伯纳黛特,他很少这么直接地看别人,但这一次,他没有回避。他看着伯纳黛特的红头发,以及正向外扩张的深灰色的发根。她的嘴角微微下垂,显然,她正迫切地等着他点头答应。 他可以把米莉安的东西全都捐给慈善商店,他可以把手链放回衣橱,从此把它忘得一干二净,如此一切就都简单了。可有两个理由使他放弃了这么做的想法。一是手链背后的种种谜团,就像星期天下午他和米莉安一起欣赏的探案影片,寻找手链背后的故事将时时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他能发现妻子更多的过去,从而拉近与她的距离。而第二个理由是伯纳黛特,她登门那么多次,每次都带来好吃的,还说那么多安慰人的话,但却从来没有要求过回报——用不着给钱,用不着做事,用不着听她唠叨卡尔生前的事。但是现在,她有求于他。 亚瑟知道伯纳黛特绝不会勉强他,但看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不知所措地把手指上的婚戒转来转去,他明白,这件事对她特别重要。她希望亚瑟能陪她和内森一起上路,她需要他。 他在椅子里扭了扭身体,暗暗告诉自己:这件事他非做不可,他必须赶跑脑海中的反对之声。“我觉得去格雷斯托克能让我放松心情。”他趁自己改变主意之前开口说道,“至于我和内森嘛,我想我们应该能合得来,那就算我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