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舒毓正躺在柔软席梦思床上悠悠梦一场,天边云朵飘飘散散,蔚蓝无边,她穿梭在山间清涧,快乐似精灵。甜蜜幻梦吹起粉红泡泡,前一秒如坠云端,下一秒突然跌进万丈深渊,求生无门,她在黢黑山谷中大声喊,无人应。一个激灵睁开眼,睡衣都被虚汗沾湿,她心头升起不好预感。 旁边倚着她熟睡的小姑娘从一场酣梦中惊醒,睁大水灵灵大眼望她,困惑道,“舒姐姐,你怎么了?” 舒毓道歉,“对不起,明璐。你乖乖睡,姐姐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小女孩于是点点头,于她甜美安睡曲中进入崭新旖旎梦境。这女孩叫方明璐,若按金钱衡量,是她雇主。 舒家姐妹顺利申请了警方保护,她的人渣姐夫被严控监管,许诺不再靠近伤害两女,唯一要求是从此断绝经济往来切分财产。新时代说是男女平等,其实女人依旧艰难。 姐姐于是在家里呼天抢地,嚷嚷着要辞退福妈和胡叔,舒毓苦笑,这哪里是要辞退下人,这是在借机对她说:舒毓,你已长大,也该学会自己赚钱养家。舒琼阔太做惯,只会挂一身靓丽行头打牌跳舞,要她操持生计养活小妹?痴心妄想。 老话说的在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无怨怼。她也不可能指着姐姐过一生,纵是亲姐妹,也不免为生活所累。 外教老师黛丽关键时伸出援手,她举家搬去新西兰做不成周末陪护,于是极力举荐舒毓,方明璐身边只跟着个乳母,点点头便接受。她只要雇人替代自己辛劳费神,主人家薪水抽出一半付给舒毓,平日里玩玩玩没得耽误,何乐不为? 回忆结束,舒毓蹑手蹑脚穿衣出门,夜色中狂奔,她要去印证心里忐忑纠结预感。 红港是座不夜城,无论何时都艳光四射,天幕映衬璀璨灯光,与滚滚海浪交融,描绘一幅缤纷水天相接图。 舒毓于夜色中招一招手,晚风勾勒出动人身姿,一辆的士停在身边,她毫不犹豫跳上车,报出一串地址。汽车轰鸣声响彻整条街,飞一般蹿向加多利山。 电台里传来王菲空灵清透的嗓音,一曲《红豆》诉尽缠 绵深情,为未归人扫去一天疲惫。舒毓却听得心头烦躁,刚要开口,就听到女主播播报晚间新闻:各位听众朋友,今日晚八点十五分,本埠九龙湾丽晶花园小区发生枪击案,据目击者称,暴徒一行五人,持手枪五支,斩骨刀三把,非法入侵住宅后开始破坏性攻击,现场已有一人死亡,三人重伤。屋主被袭击后不知所踪,据警方探查,推断为有预谋性的恶性 事件,影响恶劣。目前嫌犯仍然在逃,请各位民众积极提供相关线索。 前排司机听得心惊肉跳,哆哆嗦嗦道,“这这这...这也不说长什么样子,一点线索都没有上哪里抓,就算是迎面碰上也不知道是嫌犯啊!”说罢从后视镜里瞅一眼脸色惊惧的舒毓,担忧道,“妹妹仔别怕,看你年纪还小,大半夜就别往外跑...”顿一顿,叹口气接着道,“这世道不太平啊。” 舒毓一颗心七上八下,惊慌失措,只连连点头称是。 其实她不知自己为何做出这样异常的行为,她摸不准是不是他有事,也摸不准他会不会来找自己,她只凭借心头淡淡预感,不问前路走到底。 转眼已到目的地,她按捺住一路狂跳的心,缓缓下车,一步步靠近姐姐家。路正霆知道她周末回家,若真出什么事,一定会到姐姐这里找她。 四下里静悄悄无人,只有昏昏沉沉打瞌睡的小保安,她活像一只鬼,慢吞吞,落地无声。 旁边遍植花木的绿化带中突然伸出手,她还未来得及惊呼,便被人捂着嘴拽进树丛。舒毓冷汗涔涔,双手不住挣扎,正对上一双焦急万分的眼。 她认得,这人好像叫大喜,常跟在路正霆身边。她一喜,笑意挂上眉梢眼角,紧紧抓住来人宽大袖摆,声音都颤抖,“...他没事对不对?” 大喜盯着她晶莹灵动的双瞳,悠悠答,“我终于明白霆哥为什么不让我找葛凤薇,却安排我找你。我在这儿等了你两个钟头,没料到真的找到你。” 说罢再拿出一串钥匙郑重托付,“小阿嫂,霆哥交代,若他出事就第一时间把这个交给你。不过我想他料到一切,应当自有安排。” 舒毓点头,她微微啜泣,“我隐约料到,他那天走时对我说要等他回来。” 大喜应声,胸膛起伏,似感染了她的淡淡惆怅,“小阿嫂你放心,霆哥他...一定不会有事”说罢四处张望一番,与她低声道别,“现在风口浪尖时,我不便多待,你自己小心。” 舒毓颔首,目送他消失于漆黑夜幕中。手里一串钥匙挂着小巧名牌,静悄悄躺在她掌心。她趁着路灯去看那上面一行墨水写的小字:滨江路二十三号路喜金店。 心头一颤,恍惚想起上一次警局门口谈人生,他唇角带笑的诱哄她。 “阿毓,我不会亏待你。若我出事,就给你留一间金店做傍身钱。 “金店?你俗不俗啊?我才不要——” “傻女,没有什么比钱更有用。” 她垂下眼睑,泪滚滚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