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亚瑟为了咖啡店的那个狐狸精抛弃我时,我也以为我的人生要完了。可只要我们咬牙坚持下来,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一切。你会重新找到值得爱的人的。” 如果不是竭力忍着,强尼定会张口骂这个女人,他想告诉她,死亡和背叛完全是两码事,她不忠的丈夫是没资格和他深爱的妻子相提并论的。可他甚至连这女人的名字都还没有想起来,另一个女人就出现了。她粗壮的大手端着一个硕大的包着锡箔纸的盘子,从盘子的尺寸看,她大概同样认为强尼当前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吃饭。 他只听到对方说什么“去了更好的地方”,便不耐烦地走开了。 穿过人群,他向设在厨房的吧台走去。一路上他听见好几个人小声对他说着同样的无聊的话――节哀,抱歉,挺住,会好起来的。他既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应,只管低着头向前走。屋里到处摆放着照片,板架上、窗台上、台灯旁,但他一眼都不敢看。来到厨房,他看到一大帮眼神哀伤但手脚麻利的女人正忙个不停,她们扯下热焙盘上的锡箔纸,把盘子塞进烤箱。看到他进来,女人们几乎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整齐得就像受控于同一个按钮,而后她们纷纷抬头看着他。她们的同情,以及对未来同样命运的恐惧,使厨房里的空气格外凝重。 洗碗池前,他的岳母玛吉正把刚刚接满的一罐水咣的一声放在柜台上。她捋了捋垂在脸前的几缕头发,向强尼走来。其他女人纷纷侧身给玛吉让路。她在吧台前停了停,在一个加了冰块的杯子里倒了点威士忌,又兑了些水,然后递给他。 “我到处都找不到杯子。”他说。真是笨透了。杯子就放在他旁边,“巴德呢?” “跟肖恩和孩子们看电视呢。他不习惯这种场合。我是说和一群陌生人共同面对失去女儿的悲痛,他做不到。” 强尼点头表示理解。他的岳父一向低调安静,女儿的死对他打击巨大。就连玛吉,去年过生日的时候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头发乌黑,欢声笑语不断,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然而从女儿患癌之后,她好像瞬间便衰老了。她的背开始向前弓,仿佛随时准备迎接新的打击。她的头发也没有再染过,白发迅速占领了发际线,看着犹如一条不断蔓延的冰冻的河。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放大了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去看看孩子们吧。”玛吉说着伸出她那苍白的、青筋暴突的手,放在强尼的臂弯里。 “我还是留在这儿帮你吧。” “不用,我没事。”她说,“但我很担心玛拉。一个16岁的小姑娘突然失去妈妈,换作谁恐怕都受不了。凯蒂生病之前她经常和凯蒂吵架,我想现在她一定后悔极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尤其是生气时说的话。” 他喝了一大口酒,看着杯子里叮叮当当的冰块发了会儿呆,“我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 “说什么并不重要。”玛吉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走出了厨房。 屋里到处是人,但即便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塔莉・哈特依然那么耀眼夺目。名人,走到哪里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她一袭黑色紧身女装,一看就是名贵的高档货,价格可能比外面停的某辆车子还要贵。在悲痛的时候也尽量使自己看上去美丽动人,这一点她做到了。当时她留着一头红棕色的披肩长发,葬礼之后很可能重新补过妆。在客厅里,她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从她夸张的手势和动作可以看出,她正讲着什么故事。只见她的话音刚落,众人便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