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万籁俱寂。 一栋小房子静静矗立在一条崎岖蜿蜒的乡村小道旁。房子的一大半都被紫藤缠得严严实实,远看就像一个茂盛的葡萄架,而那些紫色的花俨然成了一串串丰满的葡萄。紫藤本是一种十分美丽的植物,但在伟大的北卡罗来纳州,人们却视之为杂草。 说不清从什么地方传来一两声狗叫,田野中偶尔能听到蟋蟀的浅吟低唱。天鹅绒般的夜空繁星点点,似颗颗珍珠,闪闪发光。 路旁停着一辆白色的野马跑车,后风挡玻璃上的大洞分外醒目,而车尾更是像筛子一样,遍布着大窟窿小眼睛。房子里面漆黑一团,甚至有些死气沉沉。两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随后,什么东西打破了这温柔的寂静。 钥匙碰撞着锁孔,发出叮叮当当�O�O�@�@的声音。接着,开门者一个不小心,钥匙掉在了地上。有人咯咯笑着,有人骂了句“他妈的”。钥匙被捡起来重新插进锁孔,于是又一阵叮叮当当,�O�O�@�@。 门被一把推开,力度之大连门框上的合页都差点脱落。两个人影缠绕在一起,随即分开,然后再次合二为一,再也不忍分离。他们仿佛失去了控制,互相以彼此为轴旋转着。屁股撞上了靠墙的桌子,信件散落一地,随后一个相框也跟着掉了下去。哐当一声,玻璃摔了个粉碎。 一只手在墙上胡乱摸索着电灯开关。 啪。 “我靠!”米莉安说道,“太亮了。” “别说话。”阿什利的声音。他把米莉安按在一张破布沙发的扶手上,双手在她的屁股上不停游走。 他的脸向她凑过去,嘴唇碰到了嘴唇,牙齿碰到了牙齿,舌头碰到了―― 阿什利坐在一台轮椅上,他已是迟暮之年,光秃秃的头顶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老人斑和其他疤痕。他孱弱的双手放在大腿上,腿上盖着一条粉红色的毯子…… ――舌头。米莉安轻咬了几下阿什利的下嘴唇,阿什利也如数奉还。她抬起一条腿,紧紧缠住阿什利结实的屁股,然后一个旋转,两人调换了位置。 她一下子把衬衣掀到了头顶。阿什利的双手紧紧抓着她身体的两侧,她甚至微微感觉到了疼痛―― ……他身旁的地上放着一个氧气瓶,管子从粉红色的毯子下面穿过,通到他的鼻孔。他的身躯佝偻萎缩,像个被揉皱了的纸杯,又像一堆被粉蓝色的睡衣包裹着的行将腐化的骨头。但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依旧年轻,像魔镜一般闪烁着动人的光彩。灵活的眼眸多疑地左顾,右盼,或者是在察看是否有人对他起了疑心…… ――她从头上扯下衬衣,随手丢到了身后,他们再度吻到了一起。 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从客厅一直散落到卧室。 很快,两人便倒在了床上,滚烫的皮肤之间再没有距离,米莉安喘息着―― ……他看到两名护理员正在墙角说说笑笑,用无聊的八卦排遣工作的乏味和枯燥,好帮助他们忘掉自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洗头洗澡擦拭身体才能去掉因为照顾这帮老家伙而沾染的一身臭味儿的烦恼。可是此刻没有一个人在履行看护的职责。老人院的住户们照例无精打采地散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他们全都是些半截儿入土的人了:一个头发染成橘黄色的老太婆手里拿着一对儿钩针,有模有样地摆弄个不停,可是钩针之间却并没有纱线;一个已是耄耋之年、瘦得皮包骨头的老者,嘴角的口水流得肆无忌惮;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子,一边掀起衬衣,把手伸进腰带里抓痒痒,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正在放映的一部老动画片,但很明显,他的眼睛已经跟不上屏幕中海绵宝宝的节奏。 ――他们在床上滚来滚去,很快便滚到了地板上。她调皮地咬他的耳朵,他则轻捏她的乳头。她的指甲深陷在他后背的皮肉中,他的双手则捧住了她的脖颈。她感觉大脑中的血液在慢慢膨胀,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脉搏的咆哮。她闭上眼睛,将拇指塞进了他的嘴巴…… 阿什利一直坐着,他的身体始终纹丝不动,只有眼睛能证明他还活着。他把毯子向胸口拉了拉,结果下面便露出了腿。他的右脚上趿拉了一只一根筋式的拖鞋,但他没有左脚。左腿残肢从褪了色的格子睡裤裤腿里露出来。他没有戴假肢。阿什利凝视着残缺的左腿,眼神中充满了渴望、痛苦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