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们为我做什么?我没求过你们念过你们让你们来救我!可你们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呢?”她指着般若,笑得眼眶都有些红。 “为我寻了个替身?用我的身份活着,受着我的宠爱和纵容!我呢?我是不是也去找一个母亲找一个哥哥!是不是也指着他们告诉你,这是我的母亲和哥哥,你们要和平共处呀?姜褚,你扪心自问,你但凡有一点顾念过我的感受,就不会把她接到姜家来!” 姜褚哽了哽,道:“我是为了姜家。” “你是恨我!”她突然出声道:“你找什么借口呢?你无非就是,就是不在乎我,甚至连她,连般若在你心里的位置都比我重!那我算什么呢?”她一步步地往后退,苦笑道:“你们要逼死我,是你们要逼死我的……” 姜褚有些无措地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宋昌再不顾他,侧头对浈浈耳语了两句,浈浈瞬间化做一只两人高的鼹鼠,宋昌搂着它的脖颈跳上去,瞬间冲入了九霄。 “姜蘅!”姜褚大喊,可般若却拉住了他的手——她从未有过这样大的力气。她恨姜蘅,自然也恨宋昌,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到她。 宋昌没有回头,她搂着浈浈,她们掠过白云,翱翔在天际,宋昌张开了双手,衣袍被风吹得翻滚,袖子里灌进了满满的风,白的云,蓝的天,自她指缝间穿过去,宋昌不由的觉得舒心。 不知道飞了多久,浈浈问她要去哪里,宋昌也不知道,只觉得冷风刮在脸颊上十分舒爽,扑面而来冷冽的风,让她头脑清醒了两分。 其实她能理解般若的心思。从地狱里的恶鬼变成世家里尊贵的小姐,她受了八十年的荣华,自然也把荣华当做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她或许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姜蘅,把自己活成了姜三小姐,孝顺父母,尊敬嫡姐,把姜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宋昌一回来,她就受到了威胁,自然也就闹得更厉害了。 宋昌能理解,可不代表她会原谅。 她回过神,总不能就这么消耗浈浈,宋昌看了看下面,她看到了蔚蓝的天空,从手边穿过去的云,脚下是川流不息的河水,翠绿的草地和繁茂的树木,有时候会路过一个个的村落和城池。 这是长齐的疆土,宋昌的目光掠过每一寸土地,没由来地觉得后悔。当初离开姜家的时候,她就该去游历每一寸的大好山河。 去做纨绔的浪荡子,去做放牛戏水的农家女,去做游历四方的剑客,去摸最高山峰上触手可及的云,去看最好的绣娘的巧手绣出的牡丹,去戏谑儿女情长的爱,去听至死不渝的情。 而不是终其一生,一个人孤独地活着,等待着,期盼着。 过了好半响,不知不觉,居然飞到了扶姜国的地界了,冷风吹得宋昌衣袖翻飞,宋昌道:“就这儿吧。” 她有些饿了,把浈浈化做人形跟在身后,两人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人家只会以为是两个普通的主仆。 宋昌带着她走进一家酒楼,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们——两个生得好看的女人。 宋昌酒馆老板娘当惯了,身上还是有一股子泼辣的风尘味儿,一进来就引得八方注目。 此时,就在角落里一直注视着她们的容聘挑了挑眉,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似乎在感叹,缘分这种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他身旁的男子看了他一眼,询问道:“那个女人,有问题?” 容聘疏懒地放松了一下,“太有问题了。”又哼笑了一下,自顾自地道:“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男子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道:“三百年了,她还是第一个让你这么,”顿了顿,他又道:“有兴趣的女子。” 宋昌专门挑了个厢房,点了一桌子的菜,堪堪用到一半,就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似乎含着笑意喊了一声:“姜三小姐。”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从云光镇到融城,从融城到扶姜国,他都算是她的噩梦。 “容世子贸然来扶姜国,就不怕被有心之人……”宋昌说到一半,又想起他不止来了扶姜国,还差点娶了扶姜国的长公主。 宋昌不置可否,将声音堪堪压住,也没有再说下去。 容聘哼笑:“和在下相比,姜小姐更该担心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说着,他已经推门走进来,很轻松就破了宋昌设的结界。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长眉入鬓,剑眉星目,身上又一种年少的早熟,像一个小少年,活得像个成熟的青年一样。 对于神族,很难看出年纪来。 宋昌夹了一筷子菜,沉默地吃着,暗啐真是哪里都能遇到容聘,真是晦气。 “在下邢晗,幸会。”男子道。 宋昌有些诧异,如果她记的没错……扶姜国的皇帝,就叫邢晗? 宋昌抬头看了看他,客气地道:“宋昌,幸会。”又自嘲道:“您若是同容世子一道儿的,那可就不是幸会了。” “放心,他要是动手,我不会帮他的。”邢晗笑起来,又道:“他向来是个心软的,哪里舍得对您这样的美人动手。” “心软吗?他往我心口捅刀子的时候也并没有含糊。”宋昌道,她掩了个哈欠,昨晚飞了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她有些困了:“容世子,要来打一架吗?不打我可就走了。” “嗤。”邢晗笑起来,又敛了些欢愉:“姑娘真是,叫我想起了阿姐,从没有见过,一个这么像阿姐的人。” 宋昌粲然地笑起来:“世子爷也这么说过。” 说着,宋昌抱起化作鼹鼠的浈浈要走,容聘却道:“只身一人来到扶姜,掌柜的可要小心。” 宋昌没理会他,可没想到的是,容聘的话居然——一语成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