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桑那州的夜晚。 一辆出租车沿着60号公路向凤凰城疾驰而去。说是出租车,实际上却是一辆小型货车,司机是个长着娃娃脸的中年大叔,名叫胡安。远处城市的灯火照亮了黑暗的沙漠,像一片岩浆在玻璃和峡谷中蚀刻出一条条通道。 “你觉得这次见面合适吗?”加比问,“会不会有危险?” 米莉安耸耸肩,“不知道。见面地点在凤凰城一家还算豪华的精品酒店――” “斯科茨代尔,”司机打断了她们说,“你明明说要去斯科茨代尔的呀。” “有什么不一样,”米莉安蹙眉说道,“它不是凤凰城的一部分吗?” 司机瞥了她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不是。米莉安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你的生活,对吗?”加比问。 “啊?” “风尘仆仆,四处奔波。” “差不多。但我已经厌倦了流浪,厌倦了这种生活,所以我们今天才要跑这一趟,去见这个狗娘养的,看他知不知道玛丽・史迪奇的下落。她就在这里,我有种预感。”当然,她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她还听说这个玛丽・史迪奇,也就是玛丽剪刀,已经离开这里了。她很少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但直觉告诉米莉安,她已经接近目标,非常接近了。她不能功亏一篑。她要逆天改命,战胜诅咒。 他们经过一个广告牌,上面画着一把硕大的手枪,型号有点像格洛克,从枪口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某个枪械店的名字。加比轻笑了一声。 米莉安眉毛一扬,“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刚才笑了。” “我没笑。” “你绝对笑了,我都听见了,有点像嘲笑,也有点像咳嗽。” “哦,没什么,我想到了枪。” “什么,那个广告牌吗?” “美国的枪支暴力问题已经空前严重了。” 米莉安眨了眨眼睛,“我看也是。”她想起自己从那个死掉的杀手身上捡来的手枪,此刻它就藏在她脚下的钱袋子里,只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她暂时还不打算告诉加比。加比知道袋子里有钱,但对枪的事一无所知。她们带了500美元,全是小面额。那是加比要用来帮米莉安收买情报的钱,当然,那也是她们最后的一点现金,可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我来这里总觉得不踏实。”加比说。 “什么?为什么?” “这里的人极端保守。” “是吗?” 加比扮了个鬼脸,“你不关心政治吗?” “我像是关心政治的人吗?我没工夫操那份闲心,也没时间看电视和电影。” “你有大把的时间,”加比说着不相信地笑了笑,“你又不用上班,甚至连个兼职都没有。” 米莉安轻蔑地瞥了加比一眼,“你有工作吗?实话告诉你,我的吹毛求疵小姐,活着就是我的工作。” “我可从来不吹毛。” “我表示震惊。” “况且帮助你也是我的工作。” “哈。” 加比伸手摸了摸米莉安的胳膊,“真的,我希望今晚我们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很抱歉,我知道你很难,尤其最近。” 米莉安把沙漠中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加比――车里的小孩,叫格雷西的女人,狙击手(不过她仍然隐瞒了自己操纵秃鹫吃人的情节,因为任何普通人恐怕一时都难以接受)。加比听得全神贯注,还不时点点头,或者示意米莉安停下来稳定情绪。安抚与被安抚,爱的手势依旧在持续。加比的手指在米莉安的胳膊上来回抚摸,不时捏捏她的手、手腕或肩膀。她在有意无意地提醒米莉安,她并非孤身一人,她的身边同样有关心她的朋友。 “谢谢。”这两个字忽然像被踩到的青蛙一样从米莉安的嘴里蹦出来。她不习惯被人如此温柔相待,这感觉很别扭,以至她浑身不自在。关于这一点,米莉安想过很多,也说过很多。她觉得这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