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酒吧外面传来机车的轰鸣声,马达呛了几下,最后安静下来。随后他听到身后的门开了――要想无声无息地走进酒吧是很难的,因为门上挂了一串用旧扳手做成的“风铃”。杰里抬起头,看到了酒保――一个胡子拉碴、瘦得像牛肉干的家伙,名叫德尔玛――他阴沉着脸,好像谁当着他的面拉开裤链在地板上撒了一泡尿似的。“你不能把那个带进来――”酒保瓮声瓮气地说。 他的话被沉闷的枪声给盖住了。那是把霰弹枪,强大的火力几乎把德尔玛轰成了两截。一堆瓶子应声破碎,酒水四溢。杰里本能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可他已经喝得半醉,伸手去拿挂在腰上的博伊刀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另一张凳子上。 霰弹枪的枪托砸在嘴上,似乎有几颗牙齿被他吞下肚去,血腥的味道遍布整个口腔。接下来他只知道,他被拖到了外面。抬起头,杰里看见拖他的人是约翰尼・特拉特兹,以前给墨西哥黑帮煮冰毒的家伙。特拉特兹一定刚刚试过自己的货,因为他的整张脸都处于膨胀状态,皮肤紧绷得仿佛要撕裂。这家伙的嘴巴就是一个燃烧着熊熊怒火的洞穴,他眼神飘忽,眼皮一眨不眨,就连他的鼻孔都张大得足以塞下几颗20号口径子弹。他把杰里扔出门外,摔在用碎石铺成的停车场上,离过去摩托车手们停放机车的地方不远。 随后,一只靴子踩住了他的脸。 杰里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口水混杂着鲜血肆意流淌,滴落在尘土中,迅速被饥饿的大地吮吸得干干净净。 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再次伸手去拿腰上的刀。 这时,耳边响起嗡嗡的马达声,不是机车马达,而是别的。杰里抬起头,眨眨眼睛,努力让视线集中起来。 “因为你,我死了不少兄弟。”特拉特兹吼道。可他在杰里眼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的手高举在空中,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且一边挥舞一边说,“你他妈的,老子现在就切了你为他们报仇。×&%¥#@……”叽里呱啦一堆听不懂的话,大抵不是什么好话。 影子渐渐清晰起来。 特拉特兹手里拿着一把电锯,不算太大,应该不是用来伐树的,但锯树枝或仙人掌却绰绰有余。 特拉特兹像恐怖电影中的变态杀人狂一样举起电锯,全速向杰里冲来。 忽然,一辆小卡车撞上了他。 那是辆破旧的皮卡车,福特牌的。 特拉特兹的身体飞上了半空,好像他被一根绳子拴着,只是有人从另一端猛地拉动了绳头。他落在数米之外的几辆机车上。但特拉特兹刚刚吸过冰毒或别的什么,而吸毒的人和疯狗是没什么差别的,他们都不会轻易被打倒。果然,特拉特兹一挺身便站了起来,尽管他的一条腿已经明显断了(白色的骨头从皮肉里伸出来),但他用另一条腿跳着,挥舞着嗡嗡作响的电锯向皮卡车冲去。 福特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姑娘跳下来。 她手里转动着一根路易斯维尔棒球棒,嘴里叼着一支烟。 特拉特兹朝她跳过去。 她不慌不忙,甚至还像小孩子一样瞄了瞄准,然后才挥起球棒。球棒打在电锯一侧,呼呼旋转的锯片被顶了回去,生生锯进了特拉特兹的脸。那家伙像杀猪一样惨叫起来,仅剩的那条腿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像被踢翻的衣帽架轰然倒地。 电锯轰鸣着,瞬间便有一半锯片没入特拉特兹的脑袋。 滋滋滋,滋滋滋,一时间血肉横飞,电锯锯进骨头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电锯停了。 特拉特兹也完了。 那个女孩子,黑头发中挑染了一缕缕蓝色,像挨打之后的瘀伤,脸上有红色的斑点。她不屑地笑了笑,依旧叼着烟卷儿说:“嘿,杰里,要搭便车吗?” “呃,”杰里吐出一口血水,“要。” “很好,但你要知道,我可不会让你白白搭车,你得替我做点什么。”她最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浑身一颤,但马上扭头对杰里说,“懂吗?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