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亲爱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所以妈妈也能看见我,好吧。我深吸了一口气,不自然地对她笑了笑。通常,我会很轻率地回答她:“当然喽,我都等不及要离开这儿了呢。”但是前一分钟才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我有些于心不忍。“是的,全都打包好了。”我回答道,才注意到妈妈的眼睛肿肿的。我走上前拥抱她。她看起来很吃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但是当我闻到她身上铃兰香皂的气味时,一股强烈的怀旧之情袭上心头,使我不禁感慨以前的日子有多么简单,假如生活能永远这么简单该有多好。假如我需要烦心的事不外乎离开家独自生活、早餐吃什么和结交新朋友该有多好。 我抽出身来,看见妈妈双眉微蹙。她大概在想我为什么要抱她。这可不像少女时代的我会做的事――那时的我忙着为自己的事烦心,根本无暇顾及妈妈正在伤心难过,倒很有可能对她不理不睬,将她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厨房弄得乱七八糟,哪会像现在这样,看到她神情沮丧而停下来抱她。 像青少年一样说话做事的确不容易。那些日子早已离我远去,但我得尽力一试。 我转身走开,往烧水壶里灌水。 “有人喝茶吗?”我朝着房里问道。 “好的,谢谢你,亲爱的。” “好啊!”贝琪咕哝着说,她正站在放麦片的柜子旁边,大口大口地把脆谷乐往嘴里塞,那架势就像一个月没吃东西的饥民一样。 我按下水壶开关,然后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等水烧开。 “爸爸在哪儿呢?”我急切地想再见到他。 “噢,他刚出去‘卷纸’去了。”她用手指在空中做出引号手势。我们都知道,说爸爸出去“卷纸”,意思是说他出去抽烟。他回来时身上总会弥漫着一股烟草的臭味,而且装在他衬衫口袋里鼓鼓的香烟盒也出卖了他,但我们都假装不知道,他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我们真的都被蒙在鼓里。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玩这种游戏。我白了一眼,望向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妈妈。她正拉开一格又一格橱柜抽屉,顺手拂去台面上看不见的污迹,又弯腰拾起贝琪脚下散落的脆谷乐饼干。 “别跟在她屁股后面清理,她自己有手有脚。”我朝着贝琪像汉泽尔和格蕾太尔兄妹一样撒落一地的饼干点点头说。 “住口!”贝琪看起来很生气。 “没关系,亲爱的。我不介意。反正我也在打扫。” “但是――”我没继续说下去。我不忍心看见妈妈像仆人一样被呼来喝去,但我很清楚我自己以前也经常做同样的事,所以我只好闭口不言。于是我起身去倒茶,给三只杯子里加了奶,又给妈妈的杯子里加了甜味剂,往贝琪的那一杯里面放了一颗糖,我自己的什么也不加。 “你想吃点早餐吗,宝贝?” 我的头有些痛,于是我轻轻揉了揉。 “不要了,谢谢。我想我得把茶拿到楼上去喝,最后再整理一下。” “好的,待会儿见。别耽搁太久啊,你爸爸说要赶紧出发。” 我点点头,转身上楼。我把茶杯轻轻放在床边的地上,然后躺在了床上。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我不知道还会见到多少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但能提前知晓即将发生的事情,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几个小时后,妈妈、爸爸和我就将把我为数不多的几件行李塞进车里,然后跟贝琪道别。她得到允许留在家中,方便她去练曲棍球,并且同伙伴们在城里吃午餐。接着我会到达纽卡斯尔,当车子穿梭在陌生的街道时,我的心里不免惴惴不安。抵达宿舍后,我们会把行李搬下车,之后我便即将开始人生中第一次独自生活,只有我和新室友相依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