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瑞笑笑,撂倒了所有的麻将胡了这一局,也不收拾麻将桌,装作不经意地往半开放式的厨房看了眼,确定秋天在厨房,并且没有回头看他,飞速拿起刚才撂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胡乱拍拍衣服,又低头闻了闻,确定没烟味才往厨房那边走,走到一半,回头冲那红裙卷发女人一笑,“阿姐,下次唔好当秋天嘅面话呢,佢识听(阿姐,下次不要当着秋天的面说这些,她听得懂)。” 麻将桌上剩下三个人,脸色都变了变,像刚才那样的话,在这一年里,他们可没少说。 秋天全都听懂了? 这都能忍下来?还面不改色地做饭端点心? 那她不是真善良,就是在等机会报复吧? 高瑞看他们一个个变了脸色,琢磨着自家小孩估计没少听他们的闲言碎语。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厨房。 紧接着把厨房门一关,高少爷把小腰一叉,粤语讲得飞快:“你呀!受咗虾都唔出声,当我死嘅咩?(受了欺负也不出声,当我死的吗?)” 秋天刚把炒蟹装盘,顺手扔给高瑞,安抚狗子一样抚了抚高瑞的背,“只是两句话而已,又说不死人,况且,咱们高老板的朋友,哪个不是天王巨星,咱们锦斓记步入正轨,要打响知名度,还得依靠他们来圆粘子呢。” 一抬眼对上高瑞迷茫的表情,秋天叹口气,和香港人说话真费劲啊。 “圆粘子,相声行话,招观众的意思。好了我的高大少爷,他们看不惯我,还不是为了你啊,有这样的朋友你该高兴,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去,上菜去。” 这一年下来,别的没有,倒是把个衣来伸手的大明星指使地团团转,连唐野都说,高瑞越来越像秋天养出来的金毛。 高金毛还是老大不高兴,连往餐桌上放盘子的时候都是瞅着脸的。 闻着香味过来的天王影后,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 这场面,看得秋天啧啧称奇,高瑞能有这么多朋友还真是个奇迹。 就像……江北一样。 江北也是,脾气不好,像小孩一样,但就是不招人讨厌。 此时不招人讨厌的江小爷,拒绝了师兄弟的聚餐邀约,没有灵魂地叠好了自己的大褂。 坐在后台,发呆。 午场表演,五组搭档,除却他搭档,剩下的人,临走之前都过来进行了亲切地问候。 “北子和小天吵架啦?”大师兄昊泽首先过来拍了拍江北的肩。拜师最早的昊泽,是看着江北从豆丁长到今天人高马大的,也没说太过分的话。就简单戳了戳江北心窝子。 “走你的!”江北换了个坐姿改朝另一边。 气到小师弟的大师兄心情特好地转身离开。 “咱北哥把小天都惹生气啦?功力见长!”瑾字科的大师兄瑾年也溜达过来真诚地夸奖,还特别哥们儿地给了江北一圈,反倒被江北牛仔外套上的金属环硌了硌。瑾年和江北的共同爱好最多,打篮球唱戏,两个人经常搭伙,这会儿刺起人来也是丝毫不嘴软。 “滚滚滚!”要搁平时,号称冬青毒药的少班主早火力全开把瑾年失恋醉酒出洋相那点破事再添油加醋说一遍了,可现在,没那心情。 “这小天也是,怎么能跟北哥置气,她不知道咱北哥,那是生起气来能九天揽月,下海捉鳖的人物吗?” 怀玉师哥嘴最毒,管江北叫北哥,就是从他开始的。怀玉面相最老成,看面相最起码得在基础岁数上加十岁,但是基本功扎实,当之无愧的怀字科大师兄,所以当初他师傅给他取名怀玉。嗓子还亮,是冬青社柳活最好的,这会儿这一嗓子吼的,整个后台都听见他们北哥九天揽月下海捉鳖的英雄事迹了。 江北好搭档新时代好合伙人瑾诚马上叠好大褂溜达过来,推了怀玉一把,“你死不死!” 沉痛地拍了拍江北的肩,“咱们冬青大公主没等来小天亲亲抱抱举高高已经挺不痛快了,你还刺他!哪儿有这让人气绝身亡的美事让你等着!” 然后,江北就把所有的师兄们都蹬出去了。 大门一锁,江小爷倒在沙发上,难过地想,这沙发套子也是秋天做的。因为他嫌后台沙发躺着不舒服,秋天选了他最喜欢的烟灰色做的,特别柔软的料子,现在躺着特别舒服,只要他来,师兄弟们都不会和他抢沙发坐。 他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块手帕盖在脸上,手帕也是秋天的,有的时候他们两个出去玩,她穿裙子或是包小装不下,她的手帕都是他负责带着的。 他没说秋天闪着光消失和她临走坦白的真实身份的事,因为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秋伯伯和高阿姨接受不了的,姥姥和秋杰肯定也接受不了。 别人也是,谁能接受自己身边的人突然对自己说她是个外星人。 这个世界上,能坦然接受这事,还在秋天消失之后想到心肝脾肺肾都疼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所以他回来就说和秋天吵架了,秋天还要在香港待些天,等他忙完了这一阵就去接她。 要是真像他说得这样就好了,起码他过段时间还能接她回来。 现在,他去哪儿接人?那个什么苏姆普星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