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一口甜汤尚未咽下,被他的回答吓得不轻,险些呛着自己。 “你当年不过七八岁,竟中了情蛊?”我瞪大眼睛毫不吝啬自己的惊奇。 “所以说是类似啊。”他被我问到,竟有些脸红。 “怎么个类似法?” “就是……嗯……我也说不清。你师父没告诉你?” “师父他老人家,怕是要让你在我手里自生自灭,所以你知道什么就快些告诉我,可别治不好你坏我名声。”我仍旧对师父撒手不管的态度耿耿于怀。 “你不必有什么压力。”他突然一脸命由天定的惆怅:“治得好治不好,皆是随缘。我若是死了,你也不必自责,更不会传出去坏你名声。”他一副看破世事红尘的样子,伸出筷子指向一块牛肉。 我听着他这番自暴自弃的话十分不悦,没好气地将他的筷子撇到一边,抢先夹走那块肉:“你即时日无多,不如把肉都让给我吃,倒不浪费。” 他收回筷子,眯眼笑着看我塞了一满嘴的肉,好似看着我吃自己就能饱一般。然后伸手拿起我的碗,又在里面添了一勺银耳羹,漫不经心道:“慢些,别噎着。就冲你这吃相,本王也得多活几年,不然浪费了这一身绝世的厨艺。” “哼!臭美!”我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银耳羹。如此香甜爽口的羹汤,从前在宫里也算是应有尽有,如今流浪江湖,能捡个活宝一样的王爷管饭食也算是好命了。 可惜这世间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一向聚少离多,遇到的人始终都是过客,眼前的他能与我做几顿饭食?我又能与他看几回诊,煎几回药呢? 午饭后我又细细为他诊了脉,毒果然还未侵入心脉,但已入了各处器官,怪不得他的味觉都开始减退了,恐怕再往后视觉也会开始变弱。 他体内的毒如若当真是蛊毒的话,他的体内便该存有蛊虫。 寻常的情蛊,道理好像十分简单,不过是以女子的血搭配未知毒药喂养蛊虫,下入男子的饭菜中即可。虽说每个苗族女孩子都会,但这种情蛊却是蛊中极品,只有下蛊之人能解。情蛊在用毒一脉已算是阴险狠毒,但只要中蛊男子不对女子变心,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可黎王体内的毒,分明可以危及性命,却又能用药压制,这当是何故? 我在脑海中细细回忆从各类书中读到的蛊毒,但毕竟是苗疆的毒,我知之甚少。我沉思良久,手搭在他的腕上许久未动,黎王突然发话:“怎么眉头都拧成疙瘩了?如此为难?” 他少见的轻声细语,让我很不习惯,不由地回想起从前在宫里时,皇上也是这样轻言细语,笑我一认真思考就将眉头拧作一团,还伸手替我抹开,揽我入怀,安抚我说:“宁儿,万事有我,不必发愁。” “喂!发什么愣呢?”黎王伸出另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突然回过神来,把手从他腕上拿开。 “没什么。”我转过头悄悄擦了眼角快要掉出的眼泪,又迅速转回来看着他:“我对蛊毒了解的不多,可能需要回去翻翻医书再做定夺。” “无妨。”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神里似有疑问,却没再多问什么。 “殿下运功时,身体可有觉得不是?”我继续询问他的症状。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没有感觉?那殿下当年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中毒的?” “当年年岁尚小,武功也不算精进,中毒之后就迅速出现中毒之状。幸而遇见你师父,及时压制,此后每年我都会来山庄小住,调理体内毒性。你们山庄不让外人进来,每年我都是孤身一人在此,你看我这厨艺,就是这样逼出来的。” 他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就好像中毒的另有他人一样。 “那师父为何不接着给你调理了?” “你师父那人学识广阔,包罗万象,他不愿治了,自有他的道理。他说你能治好,也自有他的道理。”他一副老成之态娓娓道来,与他那张少年气的脸十分不搭。 “你倒很是吹捧他老人家。”我笑笑:“可怜你那么小的年纪,受了如此多的苦。” “我?你才是吧。花一样的年纪,眼里净是悲伤。况且我还比你年长几岁。” “你如何知道我的年岁?”我今年十七,确实也算不上多大,但这两年的经历却让我觉得自己比在闺阁中时沧桑的许多。 “你难道不知,你师父说你能治好我,是靠着生辰八字算出来的?”他笑着调侃。 “是啦,那我一定是你命中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