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电话打通,那头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像是刚刚睡醒。   许知温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针指向一点。可电话里的男声,带着慵懒疲倦的尾音。   许是睡了午觉吧,许知温这样想。   “有事吗?”   还是那种不冷不热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对着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说话,可他们在一起十一年了,就算养的宠物,都会有感情的。   可他不是。   许知温攥紧了拳头,心底一片悲凉,将所有的苦水咽到肚子,故作轻松的说:“你今晚上回家吗?我晚上做饭.....”   “不用了。”电话那头未等说完就毫不留情的打断:“我晚上出去应酬,你自己弄着吃吧。”   又是应酬。   这已经是这周第四次用一样的借口了,许知温觉得是不是自己看起来太傻了,所以他才会连借口都不换一个。   “你还是回来吧,我想跟你说个事。”   男人似乎被她磨叽的弄烦了,有些生气:“你有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吗?我很忙的。”   心如同被刀割,然后扔进了盐水里,火辣辣的痛。   许知温想问,你到底有多忙,你知不知道我们有两天没见了。   可她不敢说,她怕顾泽安生气,然后更不回家了。家里空荡荡的,那种一个人的感觉真不好,安静得可怕。   她说:“我想你了。”   男人短暂的沉默后轻笑了一声,刺耳得传到她的耳朵里,就像是被人甩了两个耳光,把所有的情意都打散了,告诉自己这一切多可笑。   “好,我晚上回来。”   “好。”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   许知温听着电话的忙音,喉咙里生出血的味道。   她轻轻把电话关了,看着手机屏黑了,默默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性情冷淡了些,更多是腼腆,却不知道有一天,这会成为他们直接的导火索,将彼此烧得体无完肤。   怎么样都好吧。   许知温抚上自己的肚子,那平坦的小腹下,有个小小的生命,悄悄生长。   或许,顾泽安会因此对自己好一点吧。   这样的念头想出,她自嘲的笑了,从前最瞧不起那种用孩子绑住丈夫的女人,还信誓旦旦的对他说,如果你以后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偷偷的自己离开。   现在看来,真是好笑,变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人。   许知温又看了看钟,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特别喜欢看时间,那种生命从指缝间流过的感觉,能让她平静下来。   但现在没有时间盯着看了,今晚顾泽安就要回来了,得做好饭等他,家里好像也没菜,得去菜场一趟才行。   她匆匆穿上了衣服,拿起桌上的钥匙,出了门。   三月的风还是带着点寒意的,虽然刚过了午时,太阳也正明亮,可许知温还是觉得有些冷,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她身体偏寒,常年手脚冰凉,从前每次出门,顾泽安都会细心的把她捂严实了,生怕吹到一点风,后来别说一起出门了,一个星期都见不了几次。   太多的借口她都听腻了,许知温时常会有种错觉,是不是自己把以前的顾泽安弄丢了,那个看见自己流一滴眼泪都急得不知所措的顾泽安,去哪了呢?   她找不到了,也累了。   菜场还没到点,人不多,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拎着个小篮子挑挑拣拣。空气里弥散着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弄得她晕头转向。   当许知温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来的时候,深深的吸了口气,里面的空气让她难以呼吸,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每一口都艰辛。   但大城市的空气永远带着一股的水泥味,还有金钱的味道,许知温突然很想回老家的房子,那边没这么多车啊,大厦啊,可是总能让她舒心。   好像,有三四年没回去了吧。   想着今晚吃饭的时候可以跟顾泽安说说,正好他整天忙得也要休息一下就,就当是放放假,一起出去玩玩。   街上的人群拥挤,马路纵横交错的延伸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高楼大厦看起来永远那么光鲜亮丽,在日光下,玻璃反射出的光晃了人的眼。   每一处都是喧闹的,安静的公园也都是孩子们的嬉闹声,广场上是那些不知疲倦的大妈们,从白天跳到黑夜。   许知温想,一切也没那么糟糕。   可当她拎着菜走过城市最繁华的街道,透过在川流不息的人群,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顾泽安。   那个跟她说要开会的顾泽安,那个说自己很忙的顾泽安,那个不耐烦将电话挂了的顾泽安。   此刻正抱着一大束的玫瑰花,笑容灿烂的,目光深情的注视着从远处走来的女人。   但那个女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