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艾回了隗市之后,第一件急需面对的要紧事就是找工作,至于在邑城发生的如梦如幻的一切在窘迫的现实面前只能算是被锁在那一片乌黑里唯一的一束阳光,久不见人。 她回来后的第一要务是去查了查银行卡余额,然后意识到挣钱这件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张丽芬这几日已经打了不知几遍电话,问她工作的事情,薪酬的事情,三言两语不合就说要来隗市把她带回去嫁人。 叶艾自己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不想再让张丽芬来添乱,便答应给她转几千块钱先用着。 这样才算是暂时安抚下来。 她在网上投了很多简历,都石沉大海了,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叶艾高中毕业后就不再读书,那时候恰好是王保健和张丽芬打麻将赌钱入迷的时候,两人不再出去做工,成日里游手好闲,他们仍然固守读书无用论,坚决不再允许她继续读书。 叶艾自知这个家庭无力承担一个大学生的费用,所以她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谁也没告诉,当晚一夜没睡,一张红色的纸被细细看了无数遍,上面的字被默念了一遍又一遍,一笔一划刻进了心里,在第二天早上撕了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最开始他们本意是想让叶艾早点嫁人的,只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不同意的。 幸而现在不是封建社会,婚姻也不至于强买强卖,叶艾才算是有幸逃过一劫。 眼下这个时代,大街上拿个转头随便一扔都能砸到个大学生,更何况这是在隗市,她自身条件有限,只能举步维艰。 网上投简历这条路是不能走了,这样坐以待毙下去,饿死也只是迟早的事,她便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跑。 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会不会有哪家公司会在学历之外更注重个人能力。 无论成败与否,态度都是要摆正的,基本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正装和高跟鞋都是在网上买的,衣服不细看倒是还算过得去,鞋子带来的痛苦是最直观的,没几天,叶艾的两只脚上已经都是水泡,晚上回家用针挑破,第二天又磨出一层,再挑破,乐此不疲。 中午不值得再回家,叶艾就去超市买个面包和矿泉水将就过去。 每次坐在公园里啃着面包,看着嬉笑怒骂的人们,叶艾常常有种这个世界唯我不幸的错觉。 可是看看旁边眼巴巴望着她手里面包的乞丐,又庆幸自己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 因着这份微薄的优势,她都以大无畏的精神掰半块面包分给乞丐。 作为交换条件,她可以有个人诉诉苦。 “你说生活为什么总是这么难?” “为什么别人的快乐来得这么容易?” “倒不如像你这样,无忧无虑,半块面包足够幸福一天。” “你说今天下午的面试会不会成功?” 然而回应她的总是傻呵呵的笑脸。 叶艾就当这是他对她的鼓励。 ------------------------------------- 今天是一样的不顺利,每天听到的话都是大同小异,叶艾甚至怀疑他们是商量好了的,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默契。 你是应届生吗? 你有我们行业的相关工作经验吗? 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你是研究生吗? 你有拿到过什么有含金量的证书吗? 你近几年有结婚的打算吗? 抱歉,我们这次不打算招女员工。 说实话,你这个学历我们是完全不在考虑范围的。 叶艾一瘸一拐地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完全陷进沙发的那一刻,浑身的酸痛一拥而上,破破烂烂的脚她也不想管了。 自从住进来,她从来没碰见过房东,幸好如此,才能这样自在随意。 叶艾很想就此昏睡过去,可惜咕噜咕噜叫着的肚子和微微抽痛的胃不允许她这样任性。 回来路上去超市买了蔬菜和手擀面,随便一煮足够果腹。 大概是饿极了,面条放太多,捞满一碗后,锅里剩下的还足够一人的量,叶艾盖上锅盖,想着明早热热吃又能混过一顿。 叶艾才将碗筷放到餐桌上,门口发出钥匙碰撞的声音,现在时间已不算早,叶艾第一反应是转身跑进厨房拿了菜刀,心里暗恨刚才累昏了头忘记反锁门。 沈漓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叶艾举着菜刀战战兢兢,随时要同来人浴血奋战样子。 “怎么是你?”叶艾吃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