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学是祠堂后院一间向阳的屋子,年岁久远的房间里参差不齐地摆着几张条凳和书案。因为之前讲师的烂官司,很久没有开课。书案上落了一层灰,砚台里的墨都已经干得皲裂。 趁着村长去挨家挨户地通知开学的功夫,赵央把苏赫派去生火盆,自己也到村长家借了抹布和扫帚,热火朝天地来个了大扫除。 没一会儿,学生就三三两两地到齐了。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夫子不负责任,又放纵太久的缘故,小毛头们心已经玩野了,坐在课堂上依旧相互打闹。 一片乱哄哄中,赵央叫住村长:“没有女孩儿吗?” 虽然封建社会读书是男子特权,但某些规矩宽松的族学,女孩儿也是可以跟着读书的,赵央奶奶就经常跟她回忆小时候跟着哥哥们一起在私塾上学的日子。 “女娃娃?”村长一愣,随即笑道,“夫子真会开玩笑,莫不是把咱们村当成了富贵人家?凑出男娃的束脩已不容易,哪里有闲钱让女娃读书?” “是我考虑不周。”赵央这才想起来,奶奶能读书是因为生于乡绅家庭。而对于普通农民来说,交钱让原本的劳动力去念书,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梨花村上百户人家,来念书的孩子不过十几。许多男孩尚在失学,更别提那些被视为“赔钱货”的女孩儿。 明知道这是封建社会的常态,可她心里还是不免难过。 女权运动从封建社会奋战到现代社会,女性依旧是弱势群体。仿佛身为女性就是最大的原罪,她们往往需要付出比男性更多的努力,承受更多的风刀霜剑,才有可能跟资质不如自己的男性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可不该是这样,这是不对的。 女子不该只是男人的附庸,不该只是囿于后宅,柴米油盐家长里短,跟通房妾室勾心斗角,研究着如何生出儿子传宗接代。 “这样吧,若是女孩儿来上学,我不收束脩,一个铜板都不收!” 赵央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这个世道,她能做的,只是力所能及地点燃星星之火,让黑暗中的女性看到一点自由的光。让她们知道:生为女子,人生也可以很精彩。 “先生,这老话都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上劳什子学又有何用?!日后还不是要嫁人生子?”村长否决。 “老丈这话未免太过武断,读书是为明智。女子读书识字,哪怕日后出嫁,也可以更好地主持中馈,教导幼子。再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或许未来终有一日,女子也能封官拜相,建功立业!” 没有什么制度是永恒的,自由和平等才是终身追求的课题。 “这……”村长求助地看向苏赫,希望能他能管管自家那离经叛道的婆娘。 谁想到面对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言论,这位爷竟然颇为认同地点头附和:“阿央说的没错呀!女子为何不能读书习武,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