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说到探春心里去了。她嫁来爪哇,生是爪哇的人,死是爪哇的鬼。这辈子是没有后悔药吃的了。和亲的任务本来就是如此艰巨,自己一定要委曲求全,顾全大局。也罢,王妃也好,贵人也好,至少在爪哇有自己的事情做,做好了相信自己能让上上下下的人满意的。只是,我的人该怎么办呢?探春问道:“不知我能不能带上我的奴仆?” “不能。”伊里尔无可奈何地说。 “就连侍书也不能带么?她是我从小服侍的人。”探春恳求道。 伊里尔沉吟了半响,他自作主张让探春带上侍书去基蓝宫。而余下的人就留在玛雅宫看屋子,哪里也不许去。 第二天探春收拾好东西,和侍书两个人孤孤单单地来到基蓝宫。她似被人押解而来的,一到基蓝宫,沙里嬷嬷就给她一个下马威。侍书被迫和主人分开,安排到做针线的下人处,而探春呢,等候乌斯玛的训话。探春生性本聪明,这是来当乌斯玛的下属的,所以她不打扮自己,穿得非常朴素,发髻上只别了一只很小的金簪子。她很淡定的神态倒让乌斯玛觉得有一种威慑。 乌斯玛故意慢腾腾居高临下地坐下来。沙里嬷嬷训导探春,要她为贵妃行大礼。以后每天都得这样。探春是抱定了决心,不管什么侮辱和欺负自己都要承受下来。她神态木木地行大礼,貌似很恭敬。乌斯玛很严厉地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女。你虽还有贵人的称号,但在我的宫里,你只是一个女仆。” 探春只是淡淡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王子呢?” “王子的功课很多,不是只学习中文一门。你必须先将要教的内容写下来,让我过目。” “吉尔遵命。” 探春住在了下人的房里,吃的是奴仆粗鄙的饭菜,随时听从乌斯玛的差遣。乌斯玛要她早起请安,为她读祈祷词,如果念错了一个词就得挨板子。教王子的内容如果不合她的意,沙里嬷嬷的板子就来了。探春哪里吃过这种苦?她打落牙齿和血吞,心里有个希望是,希望苏哈托来解救她,哪怕是见苏哈托一面也好啊。听听她的苦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她回她爪哇的家——玛雅宫。她的神经已经麻木了,乌斯玛反正喜欢捉弄她,就让她捉弄好了。自己苦一些就苦一些,唯一的寄托是教王子功课,教好了,就有可能让国王知道,看在课教得好的份上宽恕自己。 胡基安王子年纪很小,孩子的个性比较贪玩,学这样那样的功课让他苦不堪言。他见他妈妈对这个中文老师一点都不好,于是不太肯听探春的话,不肯好好学习。探春在这样的一个生活环境里,想方设法为王子写教材,什么《三字经》、《弟子规》,但小王子学了半天也只能用爪哇语念一句人之初,性本善,他记不住长篇的大文。最喜欢的事是射箭,在园子里射奔跑的小兔小鹿,他的这些行为显示出他倾向于残暴的个性。探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虽然觉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母亲脾气都这样坏,孩子能有什么好的。但她身为教师,是有责任教育好他的,哪怕有一点小改善,也是为爪哇未来的君主立上一功。 六岁的孩子嘛,在学腻那些规章、典籍和古兰经文后,听几个故事还有点兴趣。探春悟到须“寓教于乐”。她给王子讲一些经典的中国故事。比如“孔融让梨”,比如“司马光砸缸”,比如“甘罗十二为丞相”,这些中国小孩子的故事胡基安听了进去。探春觉得这对他性格的培养很有好处,他是苏哈托的长子,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君主。把他培养成一个仁君对爪哇国是非常有好处的。教育他行仁政,对臣民仁慈,这样的话,也就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她在王子身上的付出,真诚、专注而竭尽全力,王子慢慢喜欢上了吉尔教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