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参加。”和龄举起棉球,向后躺倒在沙发,“一年又一年的真的是烦死了!” “烦什么?” “你难道不烦吗?”和龄的视线飘向空中,“死去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纪念的,还要让活着的人一年年为他们伤神。” 由音垂着眼,没说话,之后从茶几上拿过新的酒精棉球,直接按上小女生的膝盖,“不准抱怨!明明每年都不帮忙!” 和龄被突如其来的按压疼到从沙发跳起,泪水甩了出来,声音也带着恼怒:“好疼!你生什么气嘛!!!” 由音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在生谁的气。生活无解的事情太多,哪有时间一一思考解答。 第二天,她赶早起来给和龄准备早饭,时间紧张,催了几次,小女生本来也憋着昨晚的火,一下子就急了。由音懒得和她吵,只说:“是你自己非要跑到我这里来,如果这么对我有意见,要不然我打电话给你妈,要不然我打电话给易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离家出走吧?估计和我妈说你来找我玩,家里人也批准了之类的。” 听到易藤的名字和‘离家出走’几个字,和龄一下子蔫了。她背上书包,在用力甩上门之前对她说:“你干嘛老是这么聪明!真是让人讨厌!”顿一顿,“我今天有钢琴课,要晚回来,不用做我的饭。”说完还不忘甩她白眼。 由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有点理解同情对青春期叛逆小孩抱有爱恨交织复杂感情的家长们。 同样对青春期小孩感慨万分的还有宋店。他早上送女儿去幼儿园,路遇和父亲大打出手的高中男生,两个人在大街上扭做一团,儿子一拳打向父亲,牙齿随着血飞出去,崩到看戏的大妈脸上,尖叫声四起。 “完全就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搏斗,看了有点心酸。如果有一天我女儿这么对我,我大概会气死。”宋理检查着咖啡主材和辅材,有点惆怅,站在原地不住叹气。 袁游擦着眼镜,想象了一下,“应该不会吧,宋店的女儿看起来就像小公主一样,就算长大了也依然是。” “那个高中生看起来也不是很强壮,下手却也没轻没重。唉。” 茶久把灯箱一个个打开,“现在小朋友的攻击力和小怪兽似的,发育的也好,想撂倒一两个家长也很容易。” “对啊。”袁游提醒宋店,“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高中生都会变成叛逆少年,比如我们现役高中生林深就挺好。” 宋店被这个名字安慰到,想起什么,“林深开学了吗?他这个月的排班好像还没报给我。” 由音插入对话:“开了。排班表在我这里,我一会儿发你。” 众人看到她全都一愣,“由音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们谈论哪颗牙飞出去的时候。” “店长怎么样?”宋理问。 “还好吧。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剩下三人默默地互看一眼,明白这是店长懒病发作的前兆。 宋理想了想,“那需要店长同意的事情,之后再说。比如换菜单,还有换购冰淇淋机和制冰器。” “没事的,冰淇淋机等天热起来了再换吧,昨天我也修的差不多了。”茶久听到冰淇淋机四个字就头痛,只希望店里所有人都忘记它的存在。 “好。”宋店看看手表,“店长不在,早会就袁游开吧,长话短说,今天应该会很忙。” 这一天果然很忙。 黑猫咖啡馆位于一条不算繁华的老巷,与陵水女子大学为首的几所重点院校临街而望,自然地,除开附近的高中生和上班族,客流量几乎都靠几所大学输入。所以店里的生意和学生的作息一样,寒暑假消极,恢复开学才能走上正轨。 今年过年晚,一个冬歇弄得大家常常恍惚,以为惨淡营生将要变成今后常态。担心不是没有,但店长的漫不经心拽得所有人产生“天还不会塌,就算塌了也有废宅变身超级英雄”的错觉,连由音也快消极怠工。直到今天一群鲜亮青春的人群挤到店里,由音立马明白废宅还是废宅,超级英雄这种事情就不要想了,毕竟天塌了还是普通人第一个倒霉。 由音一个上午做了多少杯咖啡已经不记得了,反正点单时腿是快跑断了。辛茶久比她状态更糟,她除了咖啡馆的兼职工作以外,还在一家夜间书店做整理员,有时候排班排不开,免不了昼夜连轴转。再加上最近忙租房的事情,更是乱上加忙,整个人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却还是免不了在客人转身的瞬间垮下脸来。 由音见了之后默默把自己的午休时间匀给茶久大半,忙得更是手脚生风,到了下午两三点客人逐渐变少才好一些。她刚要靠着流理台喘口气,就见田净不发一言板着脸走进来,“袁游在哪?” “办公室。” “哦。”对方抿着嘴顿一下,点点头,在靠近吧台的位置坐下,四处张望一阵,“你们的废柴店长呢?平时这个时候应该坐在客人的位置上偷懒呢吧。” “受伤了,在家修养。” “真的假的?他生命力旺盛地和发电的陀螺一样,居然会真的受伤?” “陀螺也会没电啊。”袁游从里面出来,走到女生面前,抱歉地笑,“小净对不起,忘记和你说我今天有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