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面前那个男孩朝自己挤眉弄眼,张慕眼前又闪过之前在台球厅看到的画面。   随即她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田野。   “别……我跟你开玩笑呢!”   田野看她是真的害怕,连忙打住:“我可不像那些人那么没节操。你放心,我今晚肯定会送你回去的。不过这个早晚的问题,取决于你答应不答应这周末跟我约会。”   男孩一本正经澄清自己不是流氓,可嘴里说出来还是流氓逻辑的话。   张慕对他:“……”   “我以为下午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合适。”   “到底哪里不合适?你要是看不上我什么缺点,我改不就行了吗?”   “有些东西是没法改变的,而且那并不是缺点。”张慕尝试着跟他解释,“我的出发点可能在于,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没有共同爱好,不会在同一件事上有共鸣,所以未来相处起来会很累并且尴尬。就像两条不能相交平行线,没有交集是因为他们前进方向不同,但选哪条方向都不是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慕近半年来很少这样输出这么一长段话,导致她自己在组织递进语言时都有些混乱,很怕田野听不明白。   谁知道他说:“不能相交?其实什么姿势我都行!”   张慕:“……”   果然如她所说,不能在同一件事上有共鸣,连讨论都讨论不到同一个点上。   男孩一出口就是无聊的笑话,可张慕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神经再大条田野也意识到在一个乖乖女面前说这种话不太妥当,他暂时收回了嬉皮笑脸:“咳!我说的是运动姿势,跑步姿势,其实我经常锻炼的,除了机车也玩别的。你看我爱好是不是挺广的,总有一个能跟你相交。”   见张慕不接话,田野便将她刚才的话捋了捋,十分简单粗暴地概括道:“你的意思不就是咱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我配不上你吗?”   “我没有说配不配得上的意思。”张慕否认这一句,却没有否认前面一句。   有时候,人的审美、品性、兴趣爱好都受出生和成长环境的影响。   张慕不觉得家庭条件有阶层与高低之分,但这确实会造成沟通上的问题。   从她跟田野今天下午到晚上的相处来看,这个问题就暴露得很明显。   爱情不一定要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但是作为洁癖患者,张慕要求爱情一定要在双方有精神方向、层次或者审美其中一方面的和谐。   “我说,你一个小女孩考虑那么多干嘛?谈恋爱不就是你情我愿看对眼的事儿嘛,到时候谈得不开心就分手呗,管他合适不合适!”   “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我的意思是我如果谈恋爱,就一定要做出对自己与对方最负责的决定。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不合适,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张慕道。   “我不怕浪费啊,我有的是时间!”田野没皮没脸道。   但他看张慕的表情,明明是她怕浪费吧。   “那……这个周末的约会?”   “没必要了吧。” 女孩声音轻轻柔柔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坚定。   “行,你看不上我那就算了!”   田野说着仰起头,将手里剩下大半罐啤酒都倒进自己喉咙里。   然后他垂首挠了挠头,将易拉罐扔地上踩扁,一脚给踢得老远,仿佛在借此发泄。   等再抬起头来,倒没像下午第一次被拒绝那么激动,只不轻不重对张慕说了句:“走吧,我送你回家。”   然而张慕看着他率先跨上机车,却并没有跟上:“你喝了酒!”   “一点点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   “这地方是真没车,你不上来我可就走了啊。反正你也不答应当我女朋友了,我懒得管你!”   果然还是那个翻脸比翻书要快的德行,张慕自认斗不过他,乖乖上了车。   这次田野可能是故意报复,把车开得比之前来还要快。   不过奇怪的是张慕居然没有很害怕!   她反而还有点享受,那种风从耳边凛冽刮过的声音。   突然她好像能理解喜欢开机车这些人的感受,只要你的速度够快,很多烦恼跟琐事确实可以暂时性被抛到脑后。   因为这个时间一中已经下晚自习,田野直接把张慕送到了她家。   别墅大门进不去,他只能在外面就将女孩放下。   “追你这个事儿,我真没机会吗?”田野坚持再跟她确认最后一遍。   张慕站在机车前面对他,很确定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不是十八岁的小女孩,又离过一次婚,对感情本来就应该慎重,而不是为了急于摆脱抑郁症抱有不切实际地幻想。   “行吧。”田野咬着后槽牙,翘着下巴点点头,“没有就没有,反正哥又不缺女朋友。”   话是这么说,但在女孩转身走进别墅大门之后,他又不甘心地在后面朝她吼:“分手就分手,哥就当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张慕!”   张慕脚步一顿:“……”   她觉得田野是故意报复,还专门喊出她的名字来,还好这会儿没有认识她的邻居在周围。   吼完,机车报复似的发出超大轰鸣声,故意扰得周围住户纷纷推开窗户。 直到保安冲出来,田野才臭屁地把车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