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照已经待在树上很久了,一开始心里懊恼透了,暗骂自己蠢笨,却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现下青天白日的,他如何敢如前晚那般碰到个房子就进去瞧瞧。   员外府小姐众多,若是进错了哪个香闺,只怕他直接从飞贼转行到采花贼了。   他身在高处,这是棵大槐树,估计已活了许久,树叶团团展开,遮着烈日,倒也不是很热。待了许久,肚子有些饿,便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胡饼咬着吃。   梁玉照很快就觉察到在树上的乐趣了。   树下有下人来往,不时会传来些碎语。他听员外府的八卦听得津津有味,远处又走来两个丫环。   “十小姐还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吗?”一头上梳着双丫簪,容长脸的黄衫丫环问道。   旁边的绿衫丫环除衣服颜色与之不同,打扮差不了太多,只是稍丰满些,闻言眉头紧皱。   “可不是,这次老爷也太过分了些,竟将十小姐送给一个师爷做妾。十小姐不敢去忤逆老爷,却只关了房门不愿出来。”   “我听我那管家舅舅说,是堂少爷在大街上打死了人,县令要将他处死。”黄衫丫环悄声说,“姑太太求到老爷这,老爷便找了那个师爷,想着施点银钱盖过此案,哪成想,那师爷早听说员外府的小姐艳名远传,垂涎已久,便不要银两只要人。”   “实在可笑!老爷竟为了侄子舍了自己的女儿,我是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理!”绿衫丫环闻言柳眉倒竖。   “呵,你以为他有多在意这个侄子,我可听说了,堂少爷被释的那个晚上,从姑太太家送来了一车子的珠宝。”   “咱们老爷素来是面善心冷的人,十小姐的生母早逝,人也不出众,对他也就这点价值了。”   绿衫丫环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十小姐出嫁了,我便叫我爹娘接我出府,或是寻个其他差事,去一个师爷家实在不是什么好出路。” 又侧头看向黄衫丫环,“霜序,我真是羡慕你,跟了十五小姐,以后可是要去京城享福了。”   两人的身影在一段小路上消失,树上的梁玉照皱着眉头,思索着程寻寻为何要去京城?不过这程员外确实如外界所传那般心狠手辣,也不知道小丫头以后要被他送给谁。   “梁公子。”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梁玉照循声看去,便看到程寻寻站在树下,抬眼望着他。   她的鼻尖上有些许薄汗,却衬得面容更莹白无瑕,眉如远山,双瞳剪水,白色衣裙随风轻轻飘动,更显得她秀美多姿。   这般的姿色,在她那狠心的爹爹手里,只怕更逃不出为了利益送予他人的命运。   梁玉照没想到心里所想的人竟立马出现在眼前,不由有些慌乱,拿手摸了摸头,随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今日阳光明媚,故来花园散心。”程寻寻微微笑着。   其实是因为昨日听葛叔随意说起梁玉照虽本领高,却不善识路,又说过会叫梁玉照今日进府寻她。但她在屋内等了一会儿,想想还是得出来找找,外边日头晒,若是中了暑气可不好。   程府很大,梁玉照又藏得隐蔽,她一开始就假装随意乱逛,目光却注意着草丛、树上那些隐蔽的位置,这般也找了很久。   只是这话揭人短,不可说。   “那还挺巧,我今日正好找你有事。”   梁玉照不疑有他,见不用待到晚上再寻人,心里积的淤气散了不少。   程寻寻颔首笑道:“梁公子请随我来。”   “你且去,我自会跟着你的。”   梁玉照扯了片叶子,随意地挥挥手。   程寻寻听罢,明白他的意思,便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个丫环看到她,过来行礼,又拿了块帕子给她在一旁扇风,“小姐怎去了这么久?这天实在热得很,可别中了暑气。”   “今日我看花园里的荷花开得极好,贪看了几眼,便忘了时辰。兰秋,送一碗冰酪到我房里。”   兰秋笑着点头,“知道小姐爱吃,一直冰着呢。”   刚要下去,又听程寻寻说:“再拿一盘糕点来。”   “是。”   程寻寻进了屋子,倚在坐榻上拿了一本书看。不一会儿,兰秋便拿着东西进屋。程寻寻示意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挥手让她退下。   兰秋知道自家小姐是最喜静的,连院子也是特意选最僻静的,这里只有她和霜序两个下人,洒扫是由一个婆子每日来做,却并不住在这里。   故而她闻言,便立即乖巧地退下了,并轻轻合上了门。   门合上的同时,一个黑影从窗子里跃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