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时候,数学老师先在办公室把习题册后面的答案挨着撕掉,这才安排班长和课代表把习题册发下来,这种不人道的做法在当时引得班里一片哀声哉道。 而他自己用的习题册…… 萨爽转了转眼珠,猜测手里这本“御用”的册子——很可能没撕答案。 她先用手指感受了一下书脊的宽度和书的厚度,继而动作极小地把书在身前立起来,看到书后面没有撕过的痕迹,内心的狂喜一时间几乎要把她完全吞噬。 局势就这么悄然逆转,萨爽内心不再像之前那样局促不安。 她先是清了清嗓子,挺胸抬头,把题目里的一个条件堂而皇之地抄在黑板上,继而低下头停顿了几秒,仿佛在认真审题的样子。 在停顿的这个间隔里,她用身体挡着书,一只手悄悄翻到后面,很快翻到了那道题的答案,正要抬头抄到黑板上,突然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萨爽下意识回头,就见冯登正冲她挤眉弄眼,两只手在空气中胡乱比划着什么,一旁的秦争鸣也在使劲给她使眼色。 她狠狠回瞪了冯登一眼,又对秦争鸣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甭担心,我能搞定”,然后就忽视掉那两个人的其它动作,转过头继续开始往黑板上抄答案。 她的手速远远快于脑速,很快就把答案完完整整地抄到了黑板上。 从讲台上转身时,萨爽看到祁嘉述正低头看书,数学老师正弯腰给许知琢讲题,而其他同学则整齐划一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习题册,生怕也被老师抽中。 全班只有方阔、冯登和秦争鸣三个人伸长脖子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怪异。 萨爽冲他们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把书按原来的样子给老师摆好,从另一边走下讲台,顺手把祁嘉述写好的答案抹去了几个数。 这边许知琢的问题总算问完了,数学老师十足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预习是个好习惯,好好预习就能时刻走在别人前面,以后再有问题尽管来问老师。” 说完转头看黑板上,只见两边的答案都是洋洋洒洒的一大片,但左边的字迹明显更工整漂亮一些,而右边的则看起来有些龙飞凤舞的样子。 “不错,看来只要认真审题,还是能写出答案来的。”数学老师的老花镜滑到了鼻翼上,他低头从镜框上面看向萨爽,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就是解题时间太长了,这要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怎么能按时答完整张卷子呢?这速度啊,还是得提高!” 萨爽咧开嘴露出晶亮的小白牙:“您说的是,我下去一定多加练习,提高速度!” 数学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褶子聚到一起,看起来居然慈祥了几分。 趁数学老师转身回讲台的工夫,萨爽得意忘形地拍了拍前面方阔的肩膀,准备显摆一下自己急中生智最后顺利渡劫的详细过程,结果方阔这小子居然没理她,眼睛一直盯着即将走上讲台上的数学老师。 萨爽正纳闷,方阔突然低头扶额,小声说了句:“卧槽!完了!” 只见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缓缓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个小纸团,又缓缓把纸团打开。 “那位黄帽子同学,这是你落在讲台上的吗?”数学老师捏着那张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作业纸,语气是问句,表情却是肯定句。 萨爽一脸茫然:“啊?” 数学老师脸上已经不复方才的慈祥笑容,老花镜一摘,满脸阴霾:“你们现在的学生可真是有办法啊,老师布置作业,你们就抄别人的,老师抽人上黑板,你们就把作业本的答案撕下来,当老师是傻子是不是!” 萨爽完全蒙了,从原地站起来说:“老师,那不是我的。” 数学老师被这句话彻底惹怒,唾沫星子从讲台上喷到第一排同学的脸上,可怜那个瘦巴巴的男同学连擦都不敢擦,生怕成为活靶子。 “还不承认!”数学老师气得身体颤抖,抹到头顶的白头发因为过于激动而掉下来一缕,在这种人人屏息的时刻莫名增添了一丝滑稽感:“那你刚才上去答题的时候一直磨蹭什么?不就是等着看小抄吗?我当了三十多年的老师,你们这种把戏,我看一眼里知道怎么回事!” “老师!我都说了那东西——”萨爽的语气也激动起来,然而没等她说完,前面的方阔突然站了起来,一米八的个子一下把萨爽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回头把萨爽的作业本拿到前面,翻到这次作业那一页,举着本子对老师说:“老师,那个纸团真不是萨爽的,不信您看,她这一页还是囫囵的。那张作业纸是我的,跟萨爽没关系。” 数学老师看着方阔,也不知是气坏了,还是没反应过来,神情出现了短暂的迷茫:“你的?你又没上来,你的作业怎么会出现在讲台上?” 萨爽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方才方阔、冯登还有秦争鸣的表情会那么奇怪了。 此时数学老师也反应过来了,这下是彻底气坏了,把眼镜摘下来往讲台上一掷:“你们把课堂当成什么了!这纸条谁传上来的?我今天非得挨着查清楚!” 数学老师几步走下讲台,嘴里怒骂不止,唾沫星子一路荼毒了好几排同学。 祁嘉述眼看着数学老师唾沫横飞地往自己这边走来,不禁握紧拳头,神色绷紧,眼睛死死盯着数学老师不断开合的嘴,喷薄而出的唾沫星子在阳光下看得异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