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要吃到那些玩意儿还得再等一个月。” 啊,莉比明白为什么现在是爱尔兰的饥荒时节了――土豆要到秋天才能收获。 菜里都有股泥炭味儿,不过莉比还是准备吃完盘中餐。从克里米亚战场回来之后,她从不舍得浪费一口粮食。 店堂里传来嘈杂声,有四个人挤进餐厅,“上帝保佑大家。” 莉比不知如何得体地回答,只点点头。 “也保佑您啊。”这是修女在说话,她点点额头、胸口、左肩和右肩,这样画了十字(一双农妇的胖手),然后她离开了房间――是因为吃她那份少得可怜的饭菜吃饱了,还是想把另一个桌子让给新来的客人,莉比不得而知。 这伙人吵闹得很,是农夫和他们的婆娘。难道他们礼拜天下午就开始喝酒了吗? 酒鬼杂货铺,现在她明白车夫说的那个词了。此店不闹鬼,只是卖酒给酒鬼罢了。他们在聊天中谈到他们亲眼所见却几乎不敢相信的一件“稀罕事儿”,莉比猜他们去赶了个集。 “要我说,是有其他一帮人在背后。”男人的老婆用手肘戳了他一下,但他很执拗,“一门心思伺候她!” “赖特女士吗?” 她转过头。 陌生来客自我介绍道:“我是麦克布里亚第医生。” 这是护士长告诉她的名字,她站起身跟他握手。此人两鬓胡子灰白杂乱,头顶毛发稀疏,衣衫破旧,双肩头屑斑斑,手拄着一根圆头拐杖。大概七十岁的模样。 农夫和婆娘们饶有兴趣地盯着两人。 “远道而来,难为你了。”医生寒暄道,仿佛莉比是来探亲访友,而不是受雇于人,“跨海过渡很难过吧?” “没有我想得那么糟糕。” “你差不多吃完了吧?” 她跟着他出来,走进店铺里。那个姑娘举着油灯,示意他们走上狭窄的楼梯。 卧室空间狭小,莉比的行李箱占去了不少地面。她是要在这里跟麦克布里亚第医生私谈吗? “很好,玛吉。”他跟姑娘说,“你爸的咳嗽怎样了?” “好些了,差不多吧。” “好了,赖特女士。”姑娘一走,他马上说道,并示意她在靠背椅上坐下。 莉比愿意花大代价换十分钟的独处时间,上个厕所、洗个脸,但她坐下了。 医生倚着手杖,“你多大岁数了――请恕我唐突。” 这么说,她还得接受面试,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稳拿这份工作了呢。“不到三十岁。” “守寡了,我听说。当你发现自己,呃,要独自过活后,就做了护理工作?” 他这是在核实护士长的诚信度还是莉比的?她点头,“在我婚后不到一年。” “那你在医院有……” “到九月就三年了。”这本身就很了不起,大多数护士待不了几个月――不负责任的清洁工、古板的岗普斯夫人抱怨医院配的护工不够。 “在那之前,我在各种人家工作,”她补充道,“再之前,我护理过自己临终患病的父母。” 他的脸略微一沉,“我原本听说,你在南丁格尔小姐本人手下工作过。” 啊,所以南丁格尔小姐才是莉比跨越爱尔兰海峡而来的原因。奥唐奈一家指定是财大气粗,才会大费周章地到英格兰请一个水平更高的护士。那为什么只要两个星期,而且不让她住在他们自己家里? “是的,我在克里米亚有幸得到过她的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