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奥唐奈太太把铁壶从火炉上吊下来,基蒂拿着扫帚,开始把母鸡们的绿色秽物从餐具柜里掸出来,扫到门口。 修女又消失在卧室里,让门半掩着。 莉比正在解斗篷,马拉奇・奥唐奈抱着一摞草皮从院子里进了屋,“赖特女士。” “奥唐奈先生。” 他把草皮扔在火炉边,就转身又准备出去。 她想起来,问他:“不知道这附近有台秤吗?” “没有。” “那你怎么称牲畜的重量?” 他抓了抓发紫的鼻子,“目测吧,我想。” 里屋传来类似小孩的声音。 “她自己已经起来了?”孩子她爸问,脸上有了亮色。 奥唐奈太太贴着他走过去,进去看女儿,正好嬷嬷拿着书包走出来。 莉比要去跟着她妈,但她爸举起手,“你还有……呃,一个问题。” “是吗?” “关于墙的,基蒂说你在打听。” 为了防止护士换班发生空当,莉比早就应该守在孩子身边了。但她不可能话说到一半就走开,“墙,怎样呢?” “那里有一些,呃,一些牛粪,跟泥浆和在一起,然后用石南和毛发增加黏性。”马拉奇・奥唐奈说。 “毛发,真的吗?”莉比的目光溜向卧室。这个表面老实巴交的汉子,会是一个幌子吗?也许他老婆在跑进去之前,已经从饭锅里挖出了点东西藏在手里了? “还有血,再加一点脱脂奶。”他补充道。 莉比朝他瞪眼睛。血和脱脂奶,好像是哪个原始部落在祭坛上泼洒的东西。 她终于走进卧室,看见罗莎琳・奥唐奈坐在窄小的床边,安娜跪在她母亲身边。时间足够这孩子吞下去几块烙饼了。莉比对自己要跟农夫聊完天的荒唐礼节感到自责。也怪嬷嬷溜得那么快,想想莉比昨晚可是一直坐到整个《玫瑰经》念完,修女今天早上就不能多待一分钟?还有,她应该向莉比这个更资深的护士详细交代一下夜班的情况。 安娜的声音不大但清晰,不像是刚吞咽过食物,“我的爱人是我的,我也是他的;他住在我身体里,我住在他身体里。” 老妈没有祷告,只是跟着点头,像一个阳台上的爱慕者。 “奥唐奈太太。”莉比说。 罗莎琳・奥唐奈把手指放在她干燥的嘴唇上。 “你不能待在这里,夫人。”莉比说道。 安娜的脸像紧闭的花蕾,没有一丝听见声音的迹象。 罗莎琳・奥唐奈像老鹰那样把头歪在一边,“我就不能跟安娜说声早安?” “这样不行,”莉比念叨着,“不能没有护士在场。你不可以在我们前面跑进她房间,也不能碰她房间的家具。” 爱尔兰女人倔强地站起身,“有哪个当妈的不急着跟自家宝贝儿一起做点祷告呢?” “你早晚当然可以问候她。这是为了你们自己好,你和奥唐奈先生。你们希望证明自己没耍任何花招,不是吗?” 奥唐奈太太出门时回头说:“九点吃早饭。” 几乎还有四个小时。莉比感觉腹中空空,农家的习惯不一样,她猜想。不过她早上在酒鬼杂货铺应该问赖安家的姑娘要点吃的,拿一片面包也好。 莉比和妹妹上学时老是饿肚子。大家觉得,粗茶淡饭对女孩特别有益,因为它能保持消化道健康、磨炼性格。莉比不觉得自己缺乏自制力,但觉得饥饿会让人莫名其妙地分神,让人一心想着食物。所以,长大后,她总是尽可能不误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