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来自另外一个时代。他的办公桌缩在一个不通风的脏乱角落,窗户和玻璃内墙上都里三层外三层地贴满了古老的粉红电话留言条,上面的字迹都褪色了,自然光也照不进来。杰西卡敲了敲门,把我拽了进来,极其简单地把我介绍了一下:“她是从乔治城来的教授,你很多年前报道过她家的事儿。”然后就消失了。我站在那儿,抱着那沓资料,不知从何说起。我究竟想从这个男人那里知道什么呢? 幸运的是,他的举止十分客气,起身招呼我往里走,给我拉过来一把椅子。我极力控制住了把椅子上的灰掸一掸再坐下的冲动。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漂亮女士?”布雷特个子不高,腆着肚子,一头金发掉得只剩下花白的几缕,稀疏零落地点缀在头皮上。他看起来大概有60岁了。他扶了扶鼻子上架着的老花眼镜,伸手从我手里拽走了那几篇报道,手不经意地从我的腿上滑过。漂亮女士?而且还摸了我的大腿?即使在南部的佐治亚州,人们现在也不能这样行事了吧?难不成他们还能这么做?我皱了皱眉,尽可能简略地解释说1979年我的亲生父母在亚特兰大被杀害了,我被人领养,刚刚了解到父母被谋杀的事情,而他就是首先在《亚特兰大宪法报》上报道这起案件的记者。 他纠正道:“我应该是在《日报》上报道的这起案件,我们两个编辑部是几年前才合并的。《日报》当时是晚报,《亚特兰大宪法报》才是日报。现在让我来看看你找到的是哪篇报道。” 他摆出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一目十行地快速看完了前面两篇报道,抬起头说:“我只能说我已经不记得这起案件了,这些年来,我报道了很多谋杀案件,真是太不幸了。你说受害者是你的亲人?” “是的。” “实在是太不幸了,太遗憾了。” 他又继续往下看,看到第三篇报道——就是配有照片的那篇——的时候,他的眼里有个东西忽闪了一下。“告诉你,我觉得这起案件也许我真有印象。是一对漂亮的小夫妻,罪犯一直都没落网,是吧?” 他用手指着一段一段往下看,“没错,没错。他俩有个小女孩,我猜那一定就是你了,我猜得对吗?”他的眼神跟我的对视了一下,目光就向下移动,赞赏地把我打量了一番。 哦,天哪。看来他确实是故意摸我大腿的了。“那就是我,布雷特先生。您知道怎样才能联系上那几个您采访过的人吗?您好像采访了几个邻居,还有一个据您说是萨迪·罗森·史密斯的好友。我想找他们聊聊。” “不知道。”他挠挠脑袋,把那几缕金发抓得乱七八糟,还有一缕翘了起来,“当然,你可以去看一下那几个邻居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至于那个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我指着第三篇报道里引用的一句话,是一个叫谢丽尔·鲁尼的女人说的。 “谢丽尔·鲁尼……这……女士,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您是不是还保留着以前的笔记呢?我想那时候做笔记都是白纸黑字,还没有用电脑呢。” 他朝扔在角落里的一个纸箱看过去,那里面装的活页小笔记本都满得快散落出来了,“我确实保留着以前的记录,但没有那么久以前的了。3年前总部搬迁时,我几乎把所有东西都扔了。” 短短3年,他就积累了这么多杂物,我不得不佩服。“那么案件侦破的进展您还有印象吗?我非常希望了解史密斯夫妇被杀害的原因。报道里有个警察推断说可能是入室盗窃转化成了杀人灭口。” “那也很有可能。我不记得他们牵扯到了什么是非恩怨,更没有跟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