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采访了一位警察,他告诉您有一名疑犯接受了警方的问询。” “我是那么报道的吗?” 我把相关段落指给布雷特看,“您看,就在这一段。但后来又把他释放了。” “是这样,警方很有可能传唤了很多人进行问询,我确实不记得了。跟你说实话吧,我那时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让我想想——我当时才二十四五岁,报道综合性的新闻,每天编辑决定让我报道什么,我就报道什么。我没有警方的内部渠道,他们怎么跟我说,我就怎么写。” “但是,您提到了警方的一名中尉……”我在复印的报道上找到了他的姓名,“‘史蒂夫·梅多斯,亚特兰大警察局重案组组长’,您一定采访过他。” “我当时肯定采访过他,但那都是34年前的事情了。也有可能那是我从警方的通报或者新闻公告里摘引的。我也希望能跟你说,我跟重案组的头头有直接联系,我真是这么希望的,倒不是对我能有什么好处。那时,亚特兰大警局比现在还要忙乱。跟现在一样,那时他们就人手紧张,严重缺人。重案组的警员们都自顾不暇,忙得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梅多斯也好,其他人也好,都是一头雾水,谁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什么人杀的。” 这话说得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我狠狠地扫了布雷特一眼。 “抱歉,但这都是实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说:“您的同事杰西卡”——我把头朝新闻编辑部那边歪了歪——“杰西卡说记者知道的往往比报纸上登出来的多。” “她说得没错。但不管当时我对案件有多少了解,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亲爱的,我很抱歉。” 他身体向后靠在了椅子背上,目光又在我的腿上上下游移,“告诉你我怎么帮你,我马上就找一个实习生来,让他们找一找认识你爸妈的邻居的电话号码,看他们能不能找到。现在,我还有一个想法。” 我等着他说下去。 “我的想法就是,你就是一个绝妙的新闻素材,就是你本人。我们可以采访你,写一个人物近况简介,写你回到了亚特兰大,这么多年后回到老家,寻访家人的消息。这会是一篇感人的跟踪采访。”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行。 “你别着急,先听我讲完。也许有的读者还记得你的家人,我们老一辈的读者一定都还记得亚特兰大那个年代的事情。那真是一个可怕的年代,就是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那时每隔一天就会发生一起凶杀案。要是人们知道这么多年后,其中一起案件最终有了一个幸福的结局,大家一定倍感欣慰。” “幸福的结局?我的父母可是都死了。” “没错,抱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想说的是,在家人遭遇了如此不幸之后,你的结局还是幸福的。你当上了大学教授,而且还是个大美女。”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可以吃饭的时候再详细谈。” “不行,谢谢您。”我用坚定的眼神让他明白我不但拒绝接受采访,也拒绝跟他一起用餐。 “悉听尊便。但你应该这么想,你父母生前的朋友也许会看到这篇采访,也许会想跟你联系,也许还有你爸爸以前的同事。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认识你的父母。要是报社的实习生找不到任何线索,这就是你找到认识你父母的人的最好机会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我抿紧了双唇,然后说:“谢谢您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从报社出来,我开车去了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