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有赖天女会,天蒙蒙亮不久,街上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褚敦则带着细白,舍了客栈免费的馒头咸菜,各种小摊贩吃得不亦乐乎。 “酥皮饼,糖葫芦,巧菱糕,芙蓉脆……”细白掰着手指数已经下肚的吃食,忽然鼻子一嗅,喜道:“前面那是什么?好香好香,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一路分食不少东西,细白胃口出奇得好,反观褚敦则,着实差上“些许”。 褚敦则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饱胀的胃部,心想,我信你个鬼。 “只看,不吃了?” 他单挑着一边眉反问,一副严肃的模样,吓得细白信以为真,忙不迭道:“要吃的,要吃的——我请你吧!” 之前的吃食全是褚敦则抢先付了账,细白担心褚敦则误会她是故事里那种坑人钱财、不知羞的坏女人,便天真地想,若是自己掏钱,或许就可以放开了继续吃罢。 细白急切地抓住了褚敦则的衣袖,心思赤果果写在脸上,褚敦则瞥一眼,用不着如何推敲思索,已经知了大概。 一时间心情略生复杂。 细白等不到褚敦则回复,着急地往腰间去探荷包,想要证明她真的有钱、也乐意请客,褚敦则见状赶紧阻止了细白的动作,无奈道:“行了,没说不让你吃,把荷包收好,仔细一会儿被人偷了。走吧,哪家?” 吃就……吃吧。 谁让他想当个“好人”。 在细白面前,当个她以为的好人。 后来依然由褚敦则付钱,细白又吃了桂花玉粉圆,炸小鱼,蜜鸡腿,等等等等。 褚敦则自然没能幸免,绞尽脑汁想借口,也还是吃下不少,钱袋半空,肚皮彻底圆了。 而细白,请客的愿望没得到满足,享受食物的同时,心中也浅浅萦绕着几分不自在,总想着要为褚敦则做些什么才安心。 褚敦则待她好,她便也要同等待之,江湖俗称——报恩。 日头到了正上空,街上越发热闹,人挨人的挤。 “细白……”褚敦则正想要嘱咐细白跟紧点,一侧头,并没有姑娘的影子。 “细白!”褚敦则左右望了几眼,仍然没看见熟悉的那抹粉色衣裙。 他急了,逆着人流往回走,在一众姹紫嫣红的艳丽颜色中寻寻觅觅,每个方向还要反复确认。 “细白——” 褚敦则边找边喊,惹来不少人奇怪地打量。 终于有了回音,却是在后方。 “褚敦则!”细白在后面高举着手臂奋力地挥,看见褚敦则回头后还提了音量更绵长地喊:“褚敦则——这里这里!” 褚敦则提起的那口气骤然泄出,下一秒立刻大步往那边去,途中撞到人只顾得草草道歉,终于到了细白面前,看着面前的人眉眼带笑,褚敦则感觉自己停了一瞬,随后厉声道:“你去哪儿了?!” 细白整个人一抖,被这番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有些结巴:“我、我……” 细白没能立即说出个所以然,怯怯的模样持续良久,褚敦则蹙眉瞪眼看着她不说话。 两人在原地伫立,直到有个汉子推搡褚敦则骂了一句“挡路”,褚敦则方才醒悟过来,自己生气了,脸色特别差,话也太凶。 他几不可闻地叹一声气,手揉了揉眉角,说:“先往前走。” 细白乖乖点头,一步不离地跟着。 走了一小段路,细白觑着褚敦则脸色有变好,才敢轻轻牵上衣袖扯了扯。 褚敦则脚步不停,回头看细白,眉峰依然拢紧,面色却平静多了,用眼神询问什么事。 “这个……”细白慢慢把一只手从背后拿出来,一脸神秘的样子,似乎还带一点羞意和讨好,褚敦则以为她又买了什么其实根本不稀奇的东西当宝贝,正要思考是该先指出不说一声就跑掉这个坏习惯,还是该先纠正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的消费观,耳边便又听见一声清脆的:“——你看!” 有什么一晃一晃地举到眼前—— 是一束坠了玉石的墨青穗子。 褚敦则打量两秒,默默下了结论。 男款,玉石成色一般,个头只拇指甲盖大小,至多四两银子。 但这是细白买的。 而且极可能是买来送他的。 褚敦则接过来摊在手里,问:“你刚才是去买这个了?”给他买礼物? 细白:“嗯嗯。” “花了几两?” “五两!”细白还很高兴,“那位老板说看我有福气,给我少了二两呢!” 褚敦则一下捏紧了穗子,忍住吐血的冲动,假笑道:“哪家铺子?”他要去讲讲理。 哪个不长眼的还敢骗到他的人头上了! 细白往后面指了一家,随后期待地问褚敦则:“怎么样?我眼光好不好?你喜欢吗?” 褚敦则顺着细白所指看过去,眼睛眯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听见细白声音又微微垂头,暂时隐去目中凶光,笑着答:“喜欢。” 细白尚未来得及欢呼雀跃一番,下一秒便被褚敦则拉过手腕,朝她指的那家铺子的走去,细白疑惑之际,正巧对上褚敦则回过头对她又一笑:“但咱以后不能花冤枉钱啊。” 最后那一声尾调轻轻扬了扬,和褚敦则十分和善、掺杂了一些细白看不太懂的东西的嘴角弧度摆在一块,让整句话听起来既像正经的好言相劝,也像别有意味的哄骗。 细白愣愣地应好。 她的确没有理解褚敦则为什么这么说,但她觉得这无关紧要,反正不论褚敦则说什么,她信便是了。 ——因为褚敦则是好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