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问那个人为什么要辞职?因为也快入职了,玉米对职场的事也格外关心起来。 季岚放下筷子,想了想说,之前有风言风语,可能是受到性骚扰吧。不过她的辞职报告里没提。 为什么不说? 季岚反问,为什么要说? 碍于面子?玉米猜。毕竟这种事对于女人也不是多光彩。 季岚举起筷子夹了几片海带放进锅里煮,又放了个虾滑,放下筷子等候。 有些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她说,她是我的下属,而骚扰她的人是我的顶头上司,就算她和我打了报告又能怎样? 就是说你也无法替她伸张正义。玉米说。 季岚却摇头,也不一定。 为什么? 看人。季岚看着她,要是我的助理是你,我倒愿意试试,看能不能让他走人。 你的意思是,我值得你冒险? 季岚点头,吃了个鱼丸。 玉米说,这个理由我听着,还是挺受用的。 季岚说,所以,你不考虑一下?薪水嘛,我还是能开出令你满意的。 你明知我胸无大志,两千三千随便你给我都满意。 季岚忍不住笑了,我是觉得你可以栽培,不说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种套话,做我的助理,我用着应该也还称手。 说得她好像是一把工具。玉米耸耸肩。她倒也不介意季岚拿她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她说,随便你怎么忽悠,反正我现在不想上你的贼船。 可惜了。季岚叹息。 玉米说她学历低。 季岚说她从来不迷信学历,否则也不会在研二时放弃翻译专硕学业。她半开玩笑说,也许是因为自身条件不错,让她有这样的底气。 玉米也笑了。过了一会她正色问,这次是你的助理被骚扰,下次会不会是你? 季岚涮着牛肉片,不以为然,他骚扰得了我,算他有能耐。 玉米问她为什么。 如果我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他会那么轻易丢出去吗?他需要业绩。除非哪天他不干了。 几年前公司经销商年会抽奖时,她在台下也被骚扰过,也曾对总监有过怀疑,不过事后证明,他那时根本不在现场。 既然这样,你也可以不让他骚扰你的助理啊?还是你的助理用着不称手想趁机开掉? 那倒不是。她从公关部跟我到销售部,也快三年了,只是不太值得吧。 玉米问,那如果我是你的助理,你要怎么做?你还能开除你的顶头上司? 季岚沉思了一下,写信去国外总部,告他性骚扰,他要是被开除了,我正好上位。这个险还是值得冒一冒的。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倒是推心置腹。玉米点头称道,有勇有谋有野心。 季岚说,既然到了销售部,还得有点野心。 你怎么知道总部会开除他? 一方面看谁是公司更需要甚至是难以替代的人,一方面看你的信怎么写吧。 心机!玉米感叹道,所以我说我做不了你的助理。 没关系,你先在职场上磨一磨吧。季岚喝了口饮料。最近烟酒基本不沾,上次失声以致无法工作,她可不想再来一次。她怕极了无所事事的日子。 那你为什么不写信去公司,赌一赌看能不能把他拉下马,你上位? 还不是时候。季岚摇头。她没说的另一个原因是,现在是韦嘉伦事业遇阻的时候,而她却一步一个台阶不太合适。要是赌输了,丢了工作更糟。当然,后者的概率很低,她在看不清状况时不会盲目出手。 玉米说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助理被欺负却不愿伸出援手?难道你就没有被骚扰过吗? 季岚沉默,她扭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好一会才说,职场上的事远比你想像的复杂,我所听到的只是一面之词。我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假如我的助理与总监之间并非性骚扰,而是暗通款曲呢? 什么意思? 为了各取所需。只是后来我的助理得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季岚说,当然,只能说存在这一种可能。 如此一来,季岚的位置倒是危险了。玉米点点头,表示懂了。 玉米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故作漫不经心地问,现在下班都在忙什么? 看书、看美剧。她有些出神。虽然搬了家,紧凑的单身公寓不似从前那样空旷,漫漫长夜,内心依然寸草不生的荒芜。 季岚靠着椅背出神,几乎忘了玉米的存在。 李玉米陪她静静地坐着。 她害怕婚姻把她变成一个怨妇、弃妇,每日关在阁楼里作伤感状,哀哀凄凄地吟弄什么“及尔携老,老使我怨”,不如不结婚。可是这一个月以来,她心中何尝不肝肠寸断以致常怀怨恨?七年的感情,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要忘记这些点点滴滴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