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得飞快,温映每天写作业、画画,再给店里帮忙,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 大年初一那天,是难得的晴朗之日。前几日下过雪的巷道,因为过年清扫干净,只有未融化的冰雪堆积在路边。 每年的这时候,都是固定安排,附近走走亲戚,然后赶回家吃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温映早起与贺梅容去附近亲友家拜年,差不多十点左右到了俞家院落前。按照前两年的惯例,俞老师会在庭院大门两侧贴上自己手写春联,字迹遒劲。而今年空荡荡的,去年的红纸被撕去,露出石墙原本古朴颜色。 走进屋中暖意融融,顷刻间将所有寒冷从周身驱散开。 俞文远的三五个学生已经前来,屋子里打趣声阵阵,倒还算热闹。 温映笑着向俞文远送上新年问候,这日她穿一件浅黄色加厚短款羽绒服,清新亮丽的颜色活力十足。衣服是贺梅容强烈建议的亮色,按照她的原话:“正是好年纪,别总是穿黑白这样的暗沉色。” 她扛不住,只能妥协,好在这颜色衬得她眼睛亮闪闪的,模样也很清秀。 其他人坐着闲聊,温映走进厨房帮忙倒茶水,看见章寻正倚着橱柜等水开。他仍穿着初次见面时的那件毛衣,挽起袖子露出了白净的手腕,似乎比那时更瘦,好在眉目间的疏离总算淡了几分。 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直到热水沸腾发出报警声响。 章寻倒了七杯茶,温映端起来准备走的时候没留神触碰到了滚烫的杯壁,一时间没拿住,杯子迅速坠地,发出清脆声响。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章寻迅速将她拉到水龙头冲洗被烫伤的指头。冰凉的感觉唤醒了三分意识,此时客厅中的人已经赶来,看到一地的碎片和茶水急忙安抚说道:“没事没事,岁岁平安啊。” 他们分次把茶端走,反应过来的温映将贺梅容推出去:“妈,你过去聊天吧,我把地拖一下。” 不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章寻已经将拖把拿过来。 温映为自己帮了倒忙感到极为窘迫。“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还是我来清理吧。” 章寻看着她,良久终于开口:“温映,谢谢,我一个人可以应付,不需要帮忙。”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可除了那两个字,其他的潜台词何其令人悲伤。他不需要帮忙,更不需要有新的朋友来打破现有局面,他一句指责她的字眼都没有,可已经将自己的世界堵得严丝合缝。 温映想,她或许根本走不进去。 小时候也是这样,附近同龄的孩子嫌她跑不快跳不高,还需要人照顾,玩耍时经常将她冷落一旁。连跳皮筋时,也永远只能充当“树桩”的角色。等到年纪稍大,虽然人人都说她长得好看,顾盼之际清丽婉转。但因这残缺,她始终是人群中最吸引注意力和同情心的那一个。 她忘不了那些诧异的眼神、惋惜的目光、遗憾的语气、层出不穷的鼓励。 这些固然也没有错,而她需要的,是不带任何异样眼光的平等相处。 而今,她想走近同样孤独的他,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仍旧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