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暖过来的四月中旬,温映终于和臃肿的冬装说了再见,在校服里面换上轻薄的内搭。 可是再薄的衣服,也扛不住满心焦躁。 学生时代要问她最怕什么,迟到绝对首当其冲。她本来就走得慢,要是时间再晚,那不是给自己找事? 可周一那天早晨,起床时她就大惊失色。闹钟停了下来,刻度指向在夜里一点多钟,可能是电池没电了。但此刻,根本没时间让她去考虑其他的。因为周一全校要升国旗,本来就需要比平时早起,而她比计划中,则晚起了二十分钟。 父母早就去店里了,房子中空无一人。倘若不是生物钟,她可能生生会错过上午的课程。 餐桌上有贺梅容包好的馄饨,丢进锅中一煮,再耐心等几分钟就能吃,但她来不及了,抓起书包就朝外走。 在离家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她远远地看见驶过来的16路公交,等车的人并不多,应当很快就能载完客开走,可按照自己正常的走路迅速,根本赶不上。 情况没给她多余的思考时间,温映不由地加快速度。她想自己的样子应当不是很好看,可比起迟到,这又算得上什么。 乘客已经全部上去了,她有些着急,下一班车至少还得等十多分钟。“等一下,还有人。”她喊出声来,但走路的速度已到极限。 好在公交车并没有立刻行驶走,等她气喘吁吁地上了车,终于长叹了一口气。 车厢内只剩一个座位了,左排靠窗,旁边站着章寻。温映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你也去这么晚啊?” 章寻看了看手表:“不算晚吧,周一我提前了几分钟。” 她吐舌:“谢谢你啊。” “什么?”他低下头问道,早晨七点多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头顶,发丝染上细微的绒光。 “就是把座位留给我啊。” “这个啊,不是故意留给你的,站着长得高。”他不自然地扭过脑袋,看向窗外的风景。 这样的个子还要长,温映暗想。感觉有点自作多情,她的脸色微红,也装作看风景瞅向窗外。 她不知道的是,等公交时章寻其实远远就看见她的身影了,包括那紧赶慢赶的步伐、乱了的频率。他第一次见到她脚步快,居然为了追赶公交。他故意留在最后一个上了车,但那时她还没有赶过来。 “司机师傅,后面我还有一个同学没到,麻烦等一会吧。”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没急着启动公交车。 到达校门口时,已经有学生络绎不断地走进校园。温映看时间已不早,如果要先把书包放在教室再去参加升旗仪式,那势必赶不上去买早饭了。 她抬起步子朝校园门口走时,章寻喊住她:“你不去吃早餐?” 学校对面有早餐铺,瞅过去排队的人并不少。她摇头:“时间来不及了,我得先去放书包,升旗时不能带东西去……” 他一副你过于乖巧的表情看着她:“我去买饭,你想吃什么?” “不用。”她急忙说道。 “顺便的事情。”似乎没有被温映的紧张影响,章寻的状态仍旧是慢悠悠的,“有家包子不错,给你带两个?”他的想法很简单,每次去温家饺子馆时,温映父母对他都多有照顾,除却抹零,各类腌菜更是出手慷慨。他能够做的,无非也就是在他们女儿需要帮助的情况下,顺便带个早餐而已。 他看起来神色有些不耐,温映想,与其惹他不快,倒不如直接答应。“好,谢谢你,什么馅料的都可以。” 升旗前章寻把两个包子递给了温映,她个子高,站在女生那一排后面,与他的距离倒不远。队伍因为个头排序一直在调整,如同伸缩不断的皮筋,大家叽叽喳喳地在说话,空气中弥散着食物混合起来的气味。 手里提了一杯豆浆,避免碰到同学,温映咬了一口包子,馅料很足,是香菇鲜肉的,吃进去满口留香。 有些时刻,他们之间只隔了两三个人。他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站得笔直,和旁边的男生笑着聊天。 时间只够她吃下一个包子、喝完豆浆,将没吃完的包子和用完的塑料袋分别塞在了校服口袋,有一边散发着轻微热气。 她抬起头,阳光开始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