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音乐落幕,房间各处都传来了掌声和诚挚的赞美。周瓒刚站定,也敷衍地拍了两下手。 “献丑,献丑!”周启秀把麦克风交给侍应生,朝在场的人含笑致意,然后目光在周瓒的脸上短暂停留了几秒,便坐回了金丝楠乌木茶桌旁。 周瓒走过去朝周启秀叫了声:“爸。”又笑着和周启秀旁边的人打招呼:“秦叔叔好久不见,气色那么好,一定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去锻炼,也不肯叫上我们。” 周启秀责备道:“没大没小,一点礼貌都没有。” 倒是那个被周瓒叫作“秦叔叔”的人出言维护:“你骂他干什么?年轻孩子,何必老拘着他?”说罢他和颜悦色地朝周瓒点头,“阿瓒来了,坐吧。我是有心再找你陪着去游泳,可惜身不由己,心力也乏了。老了!换作以前工作到半夜再去游十个来回也没有问题。阿珑也闹着要学游泳,前几天刚问起你,你有空教教她。年轻人跟年轻人玩在一块才尽兴。” 周瓒娴熟地给秦叔叔续了杯清茶,这才坐下。在不远处的一组沙发上跟人玩牌的隆兄抽空跟他挤了挤眼睛,子歉也朝他笑了笑。 周瓒笑嘻嘻地对秦叔叔说:“阿珑身边有您这样的高手,我可不敢教她。您要说自己老,让我爸怎么办?我爸比您还长一岁,唱起情歌来,哄得门口的小姑娘都脸红心跳。” “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周启秀笑骂道。 周瓒的父亲周启秀已年过半百,但身材样貌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四旬左右,倜傥英姿不减当年,举手投足之间还因着岁月的痕迹更添了几分成熟魅力。他的歌确实是唱得极好的,声线悦耳,俄语流畅,当真迷倒几个年轻姑娘也没什么稀奇。 老秦笑着抿了口茶,半开玩笑地对周瓒说:“这方面我哪能跟你爸比?就是你这小子也未必比得上你爸年轻时候的魅力,只不过他没你那么会哄人。” “老兄弟,你这一说要让我无地自容了。”周启秀谦虚了几句,又指着周瓒摇头,“也不知道他像谁,快三十岁的人了,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游手好闲。” 周瓒也低头喝茶,心里暗忖,若祁善在场,会不会又来一句“成语用得不错”? “他不过是不想在你手下讨生活,也没指着你吃饭。随他去吧。有个能干的侄子在身边,你又正当年,让他多玩几年又怎么样?” 老秦和周启秀又聊了一会便先行告辞,在场众人都起身相送,周启秀更亲自将他送到了大门口,目送他的司机载他远去,这才领着一行人往刚才的房间走。老秦本人先撤了,他还有几个下属仍在,大家彼此熟稔,不是与隆兄打牌,就是和子歉喝酒。 返回房间的途中,周启秀免不了又数落了周瓒几句,无非是那些听得耳朵起茧的老话。周瓒也不顶嘴,只是满不在乎地听着。子歉跟在周启秀身后,一贯的沉默不语。 周瓒从来不插手周启秀公司的事务,自己一个人在外瞎闯荡,周启秀平时并不指望他。今晚的饭局主角是老秦,来到老秦内侄的会所之前,他们已经在周启秀事先安排的餐厅用过了晚餐。当时周瓒并未参加,周启秀自己和子歉出面应付足矣。之所以这时才把周瓒硬叫过来,是因为周启秀早料到老秦会先走,而他身边那几个得力的人若留下来继续玩闹,都是少壮年纪的人,夜已渐深,以周启秀的身份和年纪作陪反而多有不便。 子歉人是能干的,再大的项目交到他手里,周启秀都不会担心犹豫,唯独这样的场合,他太过端方严谨的性子反而施展不开,倒不如阿瓒这浪荡子如鱼得水。更何况阿瓒和老秦的内侄臭味相投,向来交好,这种场合有他在更合适。周启秀常在心中抱憾,子歉和阿瓒这两个孩子各自走了极端,若子歉学得阿瓒半分奸猾手段,阿瓒能有子歉的忠直靠谱……想到这里他也暗笑自己荒唐,活了一大把年纪仍然贪心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