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霁看到禾黍的石膏立马摆出了一副长姐的模样:“瞎想什么?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睡高低床?” 禾黍一看要兴师问罪了就蔫了:“学校宿舍里都是那种床,你不让我住宿舍,我就想试试嘛。” “那为什么要麻烦姥爷给你做!有没有点良心!”说着禾霁实在想不过就用手指戳了戳禾黍的额头,“这段时间你就跟我住吧,不要去麻烦他们了。” 禾黍捂着自己的额头,委屈巴巴地碎碎念:“不就是摔了一跤吗?又摔不死人……” 禾霁这会儿就在床的右边站着呢,禾黍说的什么她一句也没落下。听着小孩子童言无忌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身体里因为睡眠不足而引起的肝火旺盛顿时让她失了分寸。 “禾黍,你非要残了傻了才好过吗?你知不知道这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你在给我添麻烦,你在给你的姥姥姥爷添麻烦。你这时候就是个累赘!”禾霁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从脑子里过。 但是禾黍听了之后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他怯懦地看着大发雷霆的姐姐。他知道禾霁因为有一只耳朵听不见极度自卑。虽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是姐姐平时从来不会发脾气。这一次或许真的是惹到她了吧。 禾黍自己在心里这样想到。 病房只有禾黍这一张床被占着,按理说是没有被人听到的,但是话刚刚说完病房的门又被打开了。 禾霁一看是祁文初顿时咽了一下口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祁文初从门口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同时用看泼妇的眼神看着禾霁——至少禾霁就是这么认为的。 “这位家属,现在还是凌晨,隔壁病房的人都在休息。”祁文初虽然平时也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但是此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祁医生,对不起。”禾霁有些狼狈地道歉。 祁文初听见她的道歉皱了皱眉头,没有回应就又转头走出了病房。 禾霁剐了一眼禾黍,禾黍瑟缩了一下。禾霁看了叹一口气,走上前把禾黍的被子盖好,又问他要不要喝点水,等禾黍躺进了被子睡觉了之后禾霁才把灯关了走出了病房。 “噔噔—”祁文初还在办公室里看书,听见敲门声就把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轻声说了一句:“进。” 禾霁进门之后环顾了一圈,办公室不是很大,墙角还堆了一摞书籍,都是祁文初翻过的书。禾霁看见暗暗感叹:这年头学霸也是不好当。 “祁医生。”禾霁唤了一声。 祁文初就着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似乎已经拉开了架势等着禾霁跟他说话:“坐吧。” 禾霁受宠若惊地坐在了祁文初对面的办公桌上:“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吧?” “今天晚上就我值班。” 禾霁看着祁文初的嘴唇蠕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就是来给您道谢的,很抱歉刚刚那么激动。” “你很爱激动?”祁文初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眼睛幽深地看着禾霁。 禾霁脸色“唰”一下红了,仓皇地摇摇头:“不是,刚刚……小黍是我身边唯一的牵挂了所以……” 祁文初根本没听她的解释,只是善意地提醒:“你应该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尤其是在患者面前。说那样的话会给患者造成不必要的心里负担。” 虽说是善意的提醒,这话听着也不好受,禾霁心里堵着似的,嘴巴张开了又合上,最后说了一句:“我下次注意。谢谢祁医生。” 随后办公室就陷入了沉默。禾霁本来还想找点话题,抬头就看到了祁文初已经把脸对着窗外仿佛在出神。 他的表情算不上柔和,像是有什么心事缠着他不得安宁一样。看着窗外的样子像极了一直想要冲出窗沿的鸟,又顾虑着怕翅膀没有丰满仿佛下一秒就会摔死。 那种满溢而出的无奈仿佛被窗外的夜风裹挟硬生生地撞到禾霁的脸上,有些生疼。 “祁医生,上次那个和奶黄包打架的黑狗的主人前些日子来和我道歉了。”禾霁试图转变一下气氛。 “嗯。”祁文初像是回过了神,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禾霁,“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不是您去和那个主人协商了一下吗?” 祁文初没有看禾霁,桌面上还放着他在看的骨科资料,看着那些骨骼结构图他觉得有些多余,于是将书合上:“我只是去给奶黄包讨个说法,可能那个女人良心发现了 吧。” “她还给我……”禾霁戛然而止,她突然觉得给钱这个事不该说,说了万一祁文初认为她是个贪钱的人怎么办?或者祁文初没有收到钱但是自己收到了,这样那个大黑狗主人的面子也挂不住?可是万一祁文初也收到了钱自己却什么都不说,会不会有一点小人? “嗯?还给你什么?”祁文初看着禾霁的表情一下三个变,难得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兴趣。 “没什么,就是很感谢您,今天又帮了我小弟,有时间一定请你吃饭。”说着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以后去店里喝咖啡给你免费。” 反正对方也什么都没说,自己就不要说好了。禾霁马大哈地想。 “无功不受禄。医药费也是你自己交的,你没欠我什么。”祁文初自认为自己很不喜欢亏欠,“之前帮我照顾奶黄包还没有感谢你。” 禾霁一听这话心里拔凉拔凉的。祁文初阴晴不定这一点甘泽早就提醒过她,现在这话一说,是真的感谢她,还是在讽刺她把狗子照顾出了问题? 禾霁欲哭无泪,突然觉得自己就是没事找事找罪受,于是急忙起身:“我去上个洗手间,然后……去看看小黍。”禾霁最后还是以一句“谢谢”结尾。 祁文初看着禾霁仓皇的背影,不知怎么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