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放开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求你。 花露水在哪里。 就,就在那个角落.....我求你了,放开我... 他不再说话,拖着我,将所有货架上的花露水摔在地下,玻璃碎片四溅,洒满整间店面。香味浓郁刺鼻。 他终于松开手,走。 脖颈一圈瞬间通血通红,像有无数蚂蚁在咬。 我很想往外冲,可是恐惧犹如腹蟒毒蛇一样,吐着信子,缠住我的双脚,全身瘫软,摔在地面玻璃渣上。 最后一道伪装的屏障彻底被恐惧打破,内心巨大的悲伤化身豺狼啃啮我的记忆,无数记忆碎片像渣滓一样涌进大脑。我似乎忘记了身处何处,泪眼模糊中,看见年轻的父母,看见他们黑色的发,彼此牵手在路上行走,一辆疾驰的私家车呼啸驶近,失控地乱拐方向。他们用力推开我。坚硬的钢铁撞碎柔软脆弱的身体,肢体散落在各处,一地狼藉。 快走。 枫。走。 茫茫雪夜,猩红的鲜血点滴像雪一样洒落,所有的幸福一夜之间彻底蒸发。噼里啪啦,是心碎掉的声音。 走啊。坐在地上干什么,想死吗? 眼泪滚烫,根本止不住。 抬头看那个拿着打火机的男人,我问,如果我不走,会怎样? 去医院包扎伤口,都是些皮外伤,店老板罕见地慷慨,替我出医药费。还给我最后一个月的工资。 他在电话里说,这家店啊,风水不好,老是出事,也晦气。房租合约也快到了,我不开了。你自己另找工作。 -去警局报案了吗? -去了。停顿一会儿又说,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管好自己。不在明面儿上的东西警察难查。 无厘头的一句话,不在明面是什么意思? -他的左手手臂上有一个文身,一堆混在一起的符号。 -什么符号。 -看不清。 随即挂断电话。 从医院坐公交车到小区,还未走近就看见那个女孩的身影。 她冲上来,满头大汗,轻轻拉住我的手臂。姐姐,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她的关心。 她继续说,老板打电话和我说你的事情,我很担心你。可是我没有你的电话,只能在这里等你。 我说,等我做什么呢。 她拎起右手的一个塑料盒子,给你送汤啊。我妈妈恰好煲了玉米排骨汤,给你带一点,很好喝的。她再次微笑。善良真挚的本性一览无余。 刚想回绝并道谢,她又说,这个盒子是一次性的,你喝完可以直接扔,不麻烦的。 考虑还挺周到。 我拿过她的汤盒,回她。谢谢。 她离开时又看我一眼,姐姐短发很好看哦。挥手道别,我走啦。 我笑,这小姑娘。 没有工作正合我意,提前在家放长假。这次大部分白天时间都用来睡觉,在夜晚喝酒看碟片翻书,狂风骤雨的夜晚躺在被窝里看电影,不用开空调,就可以舒爽恰意地睡过去。 租借的房子在中学附近的一个小区,这个小区有着很多都是有着学生的家庭,天气好的时候,一到傍晚小区就会很热闹,穿着各种各样校服的学生玩玩闹闹地回来,在公共娱乐器材上转上两圈再上楼,再晚一些就会有人下来散步,一家几口人,还遛着几只小狗,在夕阳下慢慢地走。 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 那件事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星期,出门购物的时候,等待结账或者等上楼时还是会听见街坊婆婆们聊起这件事。 -爆炸?那件店? -是呀,当时夜里轰的一声,还以为是打雷呢,把我吓得半死。 -那有人受伤没有? -没有,也奇怪,店铺在炸得一片黑,但那个上班的听说好好的。 -那会不会.... -不会,我见过那个小姑娘就住在咱小区,我才不信咱小区有坏人。 -怎么炸得?为啥要炸。 -谁知道。保不齐又是某个娘腿的犯神经了。 那个雨夜,准备破罐破摔的时刻,花露水酒精含量70%-75%,燃点低。大面积喷洒,再加上那个男人再拿出的一小罐汽油,留在那里,死亡离我很近。 我自己已经要把自己遗弃,可是那个男人抱着我出来,踏出门外的0.01秒,背后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熊熊烈火霎时迸发,将这个店铺烧得面目全非。监控影片一同烧毁。 两个人摔进在泥水里之后,他在雨夜中飞快逃走。 租借的房子,隔壁的一间房子也终于有人入住。在最高的一层楼里,终于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活动。 听到门开的声音,会好奇到猫眼前看,想知道住在对面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有小孩的家庭,或者是朝九晚五上班族,又或者是像我一样整天宅在家里的人。但一次没看到过。 新开的面饼店第一天营业时所有的商品都打八折,很多人在小小的店面拥挤,我站在门外被玻璃橱窗内的奶油蛋糕吸引。等待。人潮差不多散尽时才走进去,还好还剩最后一个。开了空调依旧闷热的店铺,年轻的女服务生给我打包那只一磅的奶油上铺满巧克力碎片的蛋糕。熟练不碰纸边地推进纸盒,打一个大蝴蝶结。 -需要几个碗碟? -不需要。 回家。爬八层楼梯。是个不小的挑战,每次爬到四楼就已经开始大喘气,然后要借助栏杆,一步一步地挪上去。 楼道没有什么人,昏黄的灯光下,只有踏上水泥阶梯的声音,一阵阵阴风从下而上地涌来,不寒而栗。 第六感告诉我,走快点。 刚踏上八楼最后一级台阶,就听到厚重的呼吸声,如同小时看过的动物纪录片里,老虎没追击上猎物,停在中途发出的喘声。闻到血腥味。 有人靠坐在走廊上,靠近另一间租借放房的门口。 -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需要打120或者110吗? 还是没有回应。 感觉奶油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