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拧眉,神色复杂。 湛知臾淡淡扫了他一眼,问他:“吴伯,您老究竟想隐瞒到何时,抑或是挣扎到几时?” 何遇道:“吴伯,方才进屋,我们已经嗅到木樨香味。” 湛知臾抬脚走上楼梯,懒得理会吴伯。陈旧潮湿的木板发出“吱呀”声响,像极了 垂死之人求救之声。行至一间小屋,她推开门,屋内温暖气息扑面而来,摆放的物件都是小孩喜爱的玩意。 有一青葱少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心乌青。 “这是我孙女,清清。”随后而至的吴伯不敢看湛知臾,低着头道:“她自前日回来就魇住了。” 天道好还,因吴伯一念之差,临丘多少人骨肉相隔,手足分离。如今这一遭“别骨肉”轮到他粉墨登场演上一出,也是他咎由自取。 湛知臾靠坐床边,左手轻抚清清前额,右手握住她手腕,脸色阴沉。 何遇道:“吴伯,劳烦您老告知我们符禺眼落泪的缘由。再不说,你孙女熬不住多少时日。” 吴伯佝偻着身子坐下,苦笑着道:“你们也都看见了,临丘现在穷山恶水,城里只有二十多户人家,都是老弱病残。”他敲了敲手里的旱烟,烟丝“嘶嘶”烧着,他吸了两口,继续道:“原先你父亲还在的时候,临丘山清水秀,城里说不上是繁茂昌盛,百姓也是其乐融融。那时你父亲让我好好看守符禺眼,交代我若是阵眼有变动,让我立即禀报他,不得有误。” 湛知臾打断他,冷冷道:“可是你没有。” “姑娘,我在符禺眼流泪的第二日就赶去申邑。寻遍痴林也不见你父亲,然后我跪在湛府门前求见湛家家主,侍卫不肯通传,将我一番好打,最后我等到了湛家家主出门见我。我撑这一口气对他说符禺眼有变,他让侍卫把我的腿打断,冷笑着说与他无关,让我滚远些。我只能拖着腿去寻杜公。我走到一半便被人截住,那人拿着何氏金令同我讲他是何氏后人,要我带他去见符禺眼。我瞧着何氏金令是真的,欣喜若狂的带他回临丘。他来到临丘后,将符禺眼割开塞进一块血玉,我想起来你父亲之前跟我讲符禺眼是天地至灵,不能见血。我还来不及阻止他,身后突然出现几个青衣人将我压住,那人转过身来要挟我,若是我将这件事告知何老和孟公,便屠尽临丘。” 讲到最后,吴伯有些哽咽。 “我一个小人物,又能做些什么呢。” 是啊,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不知道符禺眼下镇压的是何等魑魅魍魉,他已经竭尽全力按照湛维痴的嘱托精心照看符禺眼。符禺眼有变,他慌忙禀告他心中以为能处理变故的大人物,结果换来拳脚相向和恶语凌辱。最后他被人按着头以全城百姓性命要挟,他一个小人物又能做什么呢?比起符禺眼下不名状的物什,临丘百姓的生命才更为重要。他已经在心中做出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