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武帝征和二年正月,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为巫蛊咒武帝,与阳石公主通·····奸,公孙贺父子下狱死。闰四月,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随后武帝行幸甘泉宫,却病于此处。江充因此作奸,言武帝病于巫蛊。得知武帝生病,皇后和太子的家吏数次前去甘泉问安,却皆不得见 。七月,武帝宠臣江充奉命查巫蛊案,以酷刑和栽赃迫使人认罪。时江充与太子刘据有隙,遂趁机陷害太子,并与案道侯韩说、宦官苏文等四人诬陷太子,太子恐惧,起兵诛杀江充,终因兵力不敌,庚寅日兵败,携两幼子出奔。同日,皇后卫子夫自尽。时太子刘据长子刘进为安置仅出生月余的儿子刘病已,而未随其父亡走。八月辛亥日,太子刘据拒绝被捕,自经而死,两位小皇孙遇害。同时,刘病已的祖母史良娣、父亲刘进、母亲王翁须和姑姑(皇女孙)皆在长安遇害 。太子皇孙的姬妾和门客皆被处死。唯襁褓中的刘病已被收系郡国在长安的府邸官狱,暂逃一死。 ········ 是夜,长安官狱 一室黑暗与静谧中,老鼠啃食的“唧唧声”仿佛是被随时间推移加重的黑沉所鼓励,愈发有加大的趋势。直到“哐当!”铁物撞击门框的声音袭来,这“黑暗王者”方才是如梦初醒般惊觉,即便是监狱,也是人之居所。 有人在的地儿,畜生,想要占地为王,也只能是黄粱一梦,绝不可行! “廷尉监大人!” 低柔的女音甚是恭敬,即便是在黑暗中,那双低垂的双眸也是不敢抬起。可相比较这恭顺的女子,被她双手环抱于怀中,被刚刚的动静打扰,已然是惊醒的婴儿却是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不住往周遭瞧。黑黢黢的四周显然是让他甚是失望,直到将目光落到来人同样是光亮的眼眸,方才是露出一声笑。 虽然隔着些许距离,可婴儿却仿佛是瞧见了最感兴趣的玩具般,不住在女子怀中扑腾,双臂已是张开,想要来人抱的架势颇是十足。饶是还是恭顺跪地的女子此刻也顾不得礼数,立刻是半伏着身子就要将婴儿重新笼进怀中。可来人已然是快步上前,轻轻松松就从女子怀中抱起婴儿。“皇曾孙聪慧过人,被你照料的极好。胡组,太子殿下地下有知,也会感念你的恩德。” “小人不敢!” 女子忙不迭跪地叩首,来人,大汉廷尉监丙吉却是轻笑出声,怀中的婴儿似是不满被忽视,小手已是扯上丙吉的脸。虽然是在黑暗中,可因着距离已是颇近的缘故,胡组也是看的分明,犹豫再三,她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皇孙年幼,尚不知事,若损大人脸面,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一介罪女都知晓婴儿年幼,不知世事。陛下英武果决,却仍对血脉至亲赶尽杀绝。大汉江山,确是危矣!” 幽幽一声叹息,道尽内里沧桑。 怀中的婴儿似是也感受到怀抱他之人此刻挣扎,刚刚还是扯住他脸面的一双小手陡然一松,竟是双臂张开,自丙吉胸前,牢牢就将他抱住,头也是不住在他面前蹭着,安慰之意,竟是一览无余。 片刻之后,在胡组错愕又颇是惊恐的眼神中,丙吉的笑声也是响彻整个官狱。怀中的婴儿似是也被这笑声感染,“咯咯”的清脆童音,也是骤然响起。 胡组的额头已是有了汗,因着害怕浑身都不住在抖。 天下皆知废太子刘据因巫蛊获罪,陛下盛怒之下,只消是与太子有些许牵连之辈,通通都是株连九族。如今在人人皆谈太子色变的当口,这丙吉大人顶着廷尉监和追查巫蛊之祸钦差的名头,私下却让她秘密养育皇曾孙,日后若被有心人告发,怕也是,死罪难逃。 “父子人伦,天道也。陛下为明君,虽是盛怒之下铸成大错,可只消假以时日理清所有,那挑拨离间的小人,定会为昔日陷害付出代价。”小心翼翼将已是打起哈欠的刘病已放入胡组怀中,丙吉的眼中也尽是坚毅。瞧着似乎颇有几分犹疑的女子,他的眸中也多了几分冰冷,“丙少卿生平从不强人所难,若你不愿,本大人可另找人抚育皇曾孙!日后待你出狱,也绝不会有人知晓,你曾与皇曾孙有牵连!” “小人得大人垂怜,免于死罪不说,又得皇曾孙抚养在侧以慰失子之苦,感念大人恩典还来不及,又怎会心生不满?”忙不迭跪地的女子满脸皆是惊恐,可跪地之时却仍是小心翼翼将怀中婴儿更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显而易见的小动作让丙吉的面色终于是多了几分和缓。 当初,从一众死囚中挑中这个女人,的确是没做错。“你一人照顾皇曾孙数月甚是劳累,本大人已挑中一女名唤郭征卿,不日就会与关押至一处。” 瞧着满脸皆是惊疑,已是忘了尊卑有别抬起头与他对视的女子,丙吉也是缓缓蹲下身,四目相对,眼中的柔和愈发分明,“她与你同样是被夫家所害,失去亲子又身陷牢狱,于皇曾孙,绝不会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