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掖庭,某宫室内, 黑暗沉沉,一室静谧中,似有若无的脚步声愈发是清晰,直到忽而停住,于座榻上闭目养神之人方才睁开眼,“陛下万安!” “昔年父皇总言,皇兄为人甚是谨慎沉稳,弗陵虽是身处未央宫,却与皇兄相处并不甚多,可如今从病已身上,大抵也能想象出皇兄昔日几分风姿。” 循着黑暗而来,本该是于寝殿中安枕的大汉皇帝刘弗陵轻笑出声,双腿环绕已是在刘病已对面落座。对上那双在黑暗中唯一有光亮的眼睛,刘弗陵的眼中也颇多几分赞赏,“今次朕与大将军更是亲厚,若论首功,当是病已。” “许大人之事,病已有私心,不敢居功。” “若皇兄昔日未曾被冤,今日这皇位,也轮不到朕。” “陛下恕罪!” 跪地声在耳边清晰可闻,隔着一张矮桌,已是适应黑暗的刘弗陵自是不难察觉刘病已整个身子都在抖,可刘弗陵却仿佛是浑然未觉般,自顾自说道,“母妃怀妊14月生下朕,与昔年尧帝之母怀尧帝时日相同,自朕记事起,身边诸人,就个个告知朕是天降之子。天降之子,当为储君。可储君之位皇兄坐守多年,并无差错。”手指下的矮桌已然是没了刚刚的震动,刘弗陵的唇角也是微微勾起,“病已,你也以为,本王所言未有错?” “陛下天纵英明,自然无过。”刘病已的头缓缓抬起,目光正对上刘弗陵的,刚刚的颤抖瑟缩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显而易见的坚毅。“有错的,只是那些许小人。只是如今,小人既死,大局已定,陛下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大汉江山护卫妥当,如此,才不负那些枉死的冤魂。” “卫家后人,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霍大将军看人之目光,果真精准。只是朕以为,病已于文道上之精进,非是内心所愿。武道二字,才是病已心中真正所想。”刘弗陵已是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目光中,已是再无刚刚的温和,代之而起的,是丝毫都不掩饰的寒意,“刘氏子孙,若是为江山计者,无论先辈如何,朕都不会吝啬恩惠。不过,若表面为江山计,内里却是暗藏玄机者,朕也绝不会放过!” “······” “皇曾孙此番为广汉而惹怒陛下,却是不值得。” “许大人,病已非是为你。” 黑暗沉沉中,刘病已声音里清冷意味十足,“我不犯人,人却要于我处行诡计。若无靠山傍身,一人性命丢失事小,牵连无辜众人枉死,却是事大。” “殿下?” “许大人既来,不若将前番那几招再于病已演练一番?” 刘病已显而易见是不欲于此事多谈,想起刚刚那不请自来、与往日的谦恭和肃截然相反的大汉皇帝,许广汉握紧了腰间配剑,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一句。 刘氏子孙,皇家血脉,自出生之日就注定要戴着面具而活。 刘弗陵是,刘病已自然也不例外。 娘子所言的确未有错,天家血脉,再是如何没落,也非他许家一介小民所能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