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的心思,刘病已自不会知晓。循着宫中密道一路行至未央宫宣室殿,刘弗陵显然是久候多时。虽是黑暗中看不清脸面,可却也不难想见,这位大汉天子面上,定全是阴郁。“霍大将军于陛下一片忠心,朝中有此等臣子,陛下该高兴才是。” “病已若果真如此想,为何又暗中让那许广汉,将霍氏恩赐,尽数返还?” “无功不受禄,臣之岳丈,与病已是同等想法。” 俯身行了大礼,刘病已双膝跪倒在地,与那许广汉辩解的架势,显而易见是十足。刘弗陵轻笑出声,忽而也是快步而起上前就将刘病已扶起身,“··霍大将军方才言及,要本王下诏,为病已与许氏小女赐婚。可本王以为,比之圣旨赐婚,病已现今最想要的,却是与心爱之人远离汉宫这牢笼,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陛下大婚已有数月,后宫之中,日后定会愈来愈多女眷。臣一介外男,于后庭居处,不合时宜。”于刘弗陵对面就坐的刘病已目光沉沉,眼中的急切于黑暗中也是愈发分明。“臣恳求陛下,放臣出宫于长安城内另择陋室而居。” “若朕不答应呢?” 刘弗陵的眼中笑意更甚,可咄咄逼人之势却是愈发分明。刘病已的眸中显而易见是平添几分暗淡,“陛下,臣想要的,只有自由。” “居于这长安城内,从未有自由可言。只是,比之宫廷,长安诸处,却是自在多了。”从手边掏出早准备好的诏书递于刘病已之手,刘弗陵的眼中更多几分感慨与羡慕,“本王诏书已拟好,你亲手交于那张贺之后,大抵,会更开怀。” ········· “尚冠里处,位于未央宫与长乐宫之间,北邻京兆尹,南有霍光第。自大汉开国以来便为宗室朝会后休憩之处,陛下令那张贺就地安排刘病已居处,果真是,荣宠至极!” 长信宫内, 鄂邑长公主一声暴怒,面前矮桌上一众书简已是“轰然”皆倒地,殿内一众仆从皆是大气不敢出,唯有那半跪在长公主身侧,同是满脸愤愤不平的丁外人已叫嚷出声,“一介罪人之后竟也能得大王如此厚爱,莫不是当真无王法可言了?” “闭嘴!” “公主?” “全都滚出去!” 鄂邑长公主一声怒吼,底下站着的一群人皆是如蒙大赦般匆匆就离去。丁外人的面上已是浮起一抹讨好的笑,可正待开口却也是被鄂邑长公主冰冻的眼神将到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小人告退!” “出宫之后去那上官府,告诉上官桀老东西,他的要求,本宫允了。只是,他日若事成,刘病已和霍光,都必须交由本宫处置!” “是,公主!” 刘姝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当初霍光选择让她抚养陛下,还真是这英明神武的霍大将军今生做的最错的一桩事。 上官府,书房内, 于上首就坐,刚刚听闻探子回报的上官桀面上惋惜之意甚是分明,可唇角显而易见的笑意,却也是泄露几分情绪。 刚刚入门的上官安目睹父亲志得意满之色,想起刚刚从御史大夫桑弘羊处得到的肯定,面上的得意之色愈发分明。“父亲,如您所料,桑弘羊那老东西,已然允诺与我等一道,” “桑氏一贯于银钱上甚是计较,偏巧霍光又是个大派的,自先帝未曾逝前便暗中从国库中抽调金银入匈奴处,求得一时安稳。这些年下来,竟是将桑氏从盐铁上获利用了七七八八,那桑弘羊,如何能不恨。再者,我上官氏子弟因无功不得封侯,桑氏子弟,又有何理由可封侯封官?如今霍光在这朝中,就连他霍氏子弟都是与他颇有微词,更遑论是旁人?”将手中刚刚从燕地而获的密件递于上官安之手,眼瞧着瞬间是眼睛亮了几分的爱子,上官桀的笑意也是更大,“首辅大人清正廉明,后院却是于民间大肆敛财,本大人为顾命大臣,又是皇后亲祖父,若是知晓这等大逆不道的小人之举而不上告陛下,岂非是辱没上官氏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