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问酒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时,却有别人走近,拉住何苓聊起来。我不好再插话,只能耐着性子多等一会儿。 无奈之下,我只能回到之前的那个沙发上坐下,这时却有人坐到我旁边来,递给我一盘寿司。 “饿了吧,尝尝,这家的寿司做的可好吃了。” 我接过来道了谢,来人是晚会的主持人,这会儿台上正在表演一个单口相声,我们在后台还能听见前面不时爆发出的大笑声。 “你是何苓的钢琴伴奏吧?” 我知道他是谁,他叫沈磐,何苓原来在清华时候的师哥,现在在帝国理工读博士。听何苓姐说,他的人脉很广,朋友也多,所以总能提供给她一些特别好的演出机会。 “嗯,我叫陈小满。” “小满,”他默默地重复一声,“这名字不错。” 我冲他笑笑。 “何苓今晚唱得挺不错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忙着吃东西,随口答了一句:“还不错,不过她好像有点紧张。” “那是自然的了,给台下那些大人物唱,难免的。” 我有点奇怪,皱皱眉头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大人物?有多大啊?” 沈磐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见我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是确实认认真真地问的。他盯了我有几秒钟,忽然笑道: “你这小妹妹有点意思。” 有人急急忙忙地从一边跑过来,沈磐站起来迎上去,听了一会儿忽然神色变了,也急急忙忙地走了。过了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大家都在传,最后那组爵士舞的演员今晚来不了了。 完了,我心想,这场晚会岂不是要虎头蛇尾? 沈磐正在跟何苓姐说话,我放下那盘寿司走到何苓身边,听他声音急躁,语气有点不善。 “何苓,你就再唱一首能怎么了啊?临时救一下场不行么?就当帮师哥一个忙吧。” “师哥,不是我不愿意,我只带了这一份钢伴的谱子,你总不能让我上台清唱吧。”何苓说着看到我站在旁边,忽然眼睛一亮,拉住我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满,要不你上去弹一个吧?你手里有没有练好的曲子?” 我一愣,眨眨眼睛:“有倒是有,就是……” 沈磐闻言,眼睛一亮,直接打断了我:“有就行了,小妹妹你别但是了,再有两个节目就到最后一个,你快准备下吧。”他一边说一边往前面走,准备去报幕,临了还不忘对我说,“小满,就当报答我给你拿了盘寿司吧!” 我哭笑不得,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并不是没有曲子弹,只不过都是新的,不敢保证质量。但是转念一想,反正台下除了石越卿以外根本没有认识我的人,就算弹得不好谁还能到我老师那里去告状么? 这样一想,我倒也不觉得怎样了。 前面两个节目很快就结束了。一阵掌声过后,沈磐上台去报幕。他向来宾们解释说,节目单上原定的爵士舞今晚可能没法为大家展现了,但我们却准备了一场特别节目。 我在礼节性的掌声中走上台去。灯光很闪,刚刚跟何苓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只有我自己,反倒格外得晃眼。 我下意识地往石越卿的方向看过去,但光线太亮,台下我什么都看不清。 罢了,我心想,既然都已经上来了,那就好好弹吧。 我准备演的曲子是拉威尔的组曲《镜子》里面的第三首,法文名字叫做Une barque sur l’ocean,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海上孤舟。我坐到琴上调了调琴凳的高度,在脑子里想了想曲子的旋律。曲子的左手是长串的琶音,加上踏板以后营造出的是水波一样的幻象。 我将手指放到琴上,抹上键盘的时候,一串串清晰又略显迷离的声音从我的指头下面流淌出来,充斥了整个大厅。 这台琴真的是一台好琴,我喜欢它的声音,弹得自然也淋漓尽致。高音区我可以弹出很清脆的音色来,配合着我左手快速的琶音,听上去当真像有一艘小船孤寂地在水面上漂浮。 台下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静,我只享受我自己的音乐。 结尾是一组四个音,结束在高音区,像是留有余地和令人幻想的空间。我弹完以后顿了一会儿, 等待琴弦的余音消失。观众席里没有声音,直到我的手从琴键上放下来以后,掌声才响起来。 我慢慢站起来,鞠了一躬。没想到观众们都这么热情,过了好半天掌声还经久不息。 我第二次上台谢幕,有人在下面叫好,嚷着说再来一个。 回头往后台瞅瞅,我看到沈磐眉开眼笑地冲我点头。我心想,反正这一组我都练了,接下来可能也要用,在这里预演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当我重新坐到琴上的时候,台下才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即将要弹得这首曲子虽然出自同一组曲里,但却和刚刚那首的意境完全不同。它的题目叫做丑角的晨歌,节奏感极强,技术难度也大。最令人担忧的是中间同音反复的段落和快结尾处的双音刮键。 我为了练这首曲子的双音刮键,刮的我右手中指的手指头上都起了水泡,甚是不容易。 这首曲子一上来就是跳音和滚动的和弦,活泼的气氛和鲜明清晰的节奏感一下子就给旋律注入了活力。键子的反应速度极快,我的同音反复弹得清晰而有节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