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又不做家庭主妇,闹也闹不到我。”我得意洋洋的,听他没有说话,又接上一句,“你可不要指望我在家呆着看孩子啊,我不行,我受不了啥也不干。” “那家里两个怎么办?” “没听老话怎么说的吗,生而不养,养而不教,都是父之过。”我重点强调了那个“父”字,“反正我不管,我只管生,你来带吧。” 他说:“干脆我不干活儿吧,我在家带儿子。” “那不行!”我用脑袋拱他,“那谁来养我啊?” “你不是奔着大演奏家去了吗?还用我来养啊?” “当然了。我挣的银子都用来养你了,没给自己留下,所以你得努力挣银子来养我才行。”我转了个身,亲亲他下巴上的小胡茬,“你别担心,我很好养的,吃得不多。” 他忍不住地笑。 “像咱们家这样也不错。你来养我,我来养你,剩下的钱用来养儿子,养得起几个就生几个。”他若有所思地说,顿了顿,却忽然话锋一转,严肃起来,“小满,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刚才这一场白日梦做得我正美,听他忽然这样说,心里一凛。 “什么事啊?”我小心翼翼的。 他说:“咱能再生一个闺女吗?” 我“噗哧”一声就笑出来。 窗玻璃很干净,有一束几乎透明一样的白月光落在我手边,将沙发的颜色氤氲得很明亮。我轻轻地将手放在月光下,十指修长,指甲被我剪得很短,规矩而漂亮。 他的目光也落到我的手上,家里静悄悄的,我慢慢地不再笑,手指在眼前略有些重影。 “以前聊天的时候,汐凰曾经跟我说,说她特别不相信异地恋,她觉得不管两个人的感情有多么好,在一起都是必须的条件。我原来也挺赞同的,因为我身边有不少毕业了以后各奔东西的朋友,一开始都是信誓旦旦如胶似漆的,恨不能一天打八个视频电话,可是最后……最后渐渐地还是会相对无言。” “小满……” 他的声音有些闷,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他的胳膊还环在我的腰间,我略低头,用自己的手指覆上他的。 “我说这个,不是想让你难受啊。”我轻轻摩挲着他的指甲,“我是想说,如果说这会是一个难关,那我们不能盲目自信,我们要讲究策略。” 他用鼻尖蹭一蹭我的头发。 “什么策略?” “我想好了,既然他们都是从一天八个视频电话开始,那么我们就不能这么办。那样太耗时间和精力了,最后一定会把两个人都拖得很累。” 我略顿一顿,又继续道: “我们反其道而行,先不联系,忍不住了就先打字聊天,再忍不住了就语音,然后再电话,视频。”我低头看他手链上的猫头鹰,“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才进行到语音那一步,你就回来了,或者我就去找你了,也不好说啊?” 我试图将语气变得欢快一些,但他想了一想,却忽然问我: “小满,你圣诞假期能回国吗?” 我说:“往年圣诞假期我都没什么事的,但是今年我要考学,而且一月初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出,在我们学校和乐队一起弹协奏曲,所以圣诞肯定是回不去的。” 他默然了半晌,才又问:“哪一首协奏曲?” “拉尔玛尼诺夫的第二首钢琴协奏曲。”我答道,“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 “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他说。 他说完这句,良久都没有出声。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忽然转了身,不再背靠他的胸膛,而是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我突然这样一动,他愣了愣,然后将手掌放在我的头发上。 “你别想太多,我答应你,就算圣诞我回不去,还有复活节假期啊。”我瓮声瓮气的,“如果你回不来,那我复活节假期一定回去找你。这样算起来的话,也只有半年而已。” “太久了。” 他摇头,想了一想,又忽然特别不放心地嘱咐我道: “万一觉得孤独,就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许喝酒!” 我狠狠地拱了一下他的胸膛。 ”我就那么没出息啊?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得孤独?我告诉你,我超级忙的。九月份和十月份我都有比赛,十一月份有考试,十二月初考学,之后又有排练。你知道我平时都是如何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临幸你的吗?” 他笑起来。 “其实你回去了也好啊,我正好抽出时间忙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再好好练练琴,准备一下明年的曲子。”我抬起脑袋来看他,“你放心吧,我没空孤独。” 他低头望着我,我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样最好。” 他这样说着,吻了吻我的头发。 那天晚上我没有想睡,他一直抱着我,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窝在沙发里。后来我们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恍然有些记不清。但我却一直记得那一晚的白月光,柔柔地洒在我们交握的十指上,洒在他的猫头鹰小房子手链上。 那是我所见过的—— 最美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