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把针扎进沈本心手背,她微微皱了下眉。看着靠在肩上的人终于有了些许反应,陆修远松了口气。 香潭镇常住居民以老人为主,冬季生病的人又多,乡镇卫生所连一张空床铺也没有,陆修远只能陪沈本心坐在了墙角。 “对不起,拖累你了。” 他笑出了声。 昏昏沉沉的沈本心说出这句话之后,怎么也不会想到陆修远是这个反应,可她闭着眼却依然能想象得到陆修远把手抵在鼻梁下微微笑的样子。他笑起来会让人有一种安心感,沈本心记得陆修远第一次对她笑是承受不住自己咄咄逼人的一连串提问。 “你第一次这么心服口服的对我道歉。”陆修远的语气里多少有些得意。 她把头往陆修远肩头蹭了蹭,依旧闭着眼睛。“有吗?陆先生你总是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知不知道很讨厌,输给你不甘心。” “事实是我真的懂。”原来沈本心每次和他拌嘴仅仅是因为这个,身为记者天生的不服输原则?陆修远无奈,慢慢起身,“你等下,我去去就来。” 又生气了?还是又说了不该说的? 等陆修远再回到卫生所的时候,拿了一个用木塞塞住的大盐水瓶子。 “这是?”沈本心疑惑,把握他的思维依旧有难度。 陆修远轻轻拿过沈本心扎着针的手,让其覆住装满热水的盐水瓶子,“这样子手就不会因为打点滴变得冰冷。” “护士小姐难道没有问你要盐水瓶子做什么吗?”沈本心打趣道。 “常在医院的人都知道,节约又环保。开始想去买热水袋,但这么晚镇上的店都关门了。” “我该怎么谢你,陆修远?”沈本心找不到更好的词了,只得静静地握着瓶子,感受着热水透过玻璃的温度,还有,陆修远手掌心的温度。 “这不是交易。”陆修远否定了她,思索了下,“对自己好一点。” “什么?”沈本心侧过脸望着陆修远,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侧脸的轮廓,还有下巴上的胡渣,“恩”,她顿了顿,继而又闭上眼睛靠在了他的肩头,“我答应你,只是,你不会亏吗?” “亏?只有赚吧。”沈本心听见他好像叹了口气,“如果真的亏,亏的人也不会是我。” “那我还有一个要求。”就再任性一次吧,沈本心努力说服自己。“陆修远,不要走,待会儿送我回沈宅好吗?” 即使是商量的语气,沈本心也不给陆修远留半分拒绝的余地。 “不会留你一个人,放心。” 有些事情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可各怀心事的不戳穿却是最好选择。沈本心是,陆修远也是。 沈本心再次醒来是被白米粥的香味唤醒的,床头柜摆着刚出炉的粥,还有小菜,却不见陆修远的踪影。 她撑起身子,隐约听到阳台外打电话的声音,陆修远似乎在说服电话那头的人重新做判断,告诉对方事情没有预想中那么简单。欲再听下去时,陆修远挂了电话推了门进来。 他看到沈本心醒了并没有吃惊,而是走到床前伸手搭住她的额头,慢慢吐出几个字:“烧该退了。” “谢谢。”沈本心一度语塞。 “过了一夜,除了谢谢什么都不会说了?” 沈本心拿过陆修远递过来的粥,指了指,心虚地补了句,“厨艺很赞。” “你不解释下昨晚的行为吗?”陆修远拿出手机,“看,打不通你的电话,你爸妈只能打我的,光给我就打了这么多个。” 沈本心才想起来昨天一冲动就把手机关机了,果然,开机后几十个赵汝的未接电话令她懊悔不已。“昨晚的事,很抱歉,我只是一下子不能接受我爸瞒着我的事实,还有那些一直困扰我的疑问。我答应你去查就一定会查,我也想知道真相。我想得起来的一切,冥冥中似乎都有关联,却找不到切入点,很多时候想放弃都是因为这个。” “这周末怎么会想到来香潭镇?” 来香潭镇,沈本心的初衷是看看外婆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上次理了一半的房间还没动过,却不想被梦靥惊到,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又知道了父亲的秘密,要不是陆修远提醒,她这周也就这样离开香潭镇了。 “整理外婆留在隔壁的杂碎物,”沈本心披上衣服下床,“陆修远,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两大箱子的书、两大箱子的报纸废纸杂物,比起这些,沈本心倒觉得装着书的那个印着“饴芳斋”的纸箱更有价值,具体价值在哪儿,沈本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白糖糕从未离开过自己的生活范围,还是外婆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