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远了,还有什么可瞧的。”   爷爷果然没睡,我回过神想起白日的争执,心里有些懊恼。   “我这么大人还能有什么事,您一把年纪也不注意休息,都什么时辰了还等我?”   “你还知道回来?”   “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要去哪里?难道您是不要我,想赶我走吗?”   噗嗤!   听了这话,老头子紧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那夜爷爷并不似我所想一般生气质问,与之相反,他老人家点了灯油,在破旧的茅草屋内拉着我的手彻夜长谈,就从我与连肃如何相识开始。   “丫头,和爷爷说说,你与那娃娃是怎么认识的?”   ……   这大抵得从两年前那次乞巧节说起。   脚下的凤凰街蜿蜒千里,直至城郊周围有一处山景,山顶有一颗老树,就连爷爷也无法分辨其树龄,当地百姓皆喊它为姻缘树。   每年七月初七,浔州尚未婚嫁的少男少女便会携带刻有自己名姓的木签,绑上红线,将其系在这颗梧桐树上。   风一吹来,木签相撞发出阵阵声响,宛如悦耳风铃。   每年今日我都会做好带有爹娘名姓的木签,绑上极好看的七彩绸缎,爬上树梢挑一个极好的位置挂上去。   “树爷爷,你若有灵,就保佑容袖的爹娘,无论他们在何处都能携手,不要再承受分离之苦,容袖拜托您了。”   也许是天地万物皆有感应,在我祈愿之后,山上虽然无风,树枝上千千万万的木签却忽然摇荡。   我在树干一时没坐稳,接着仰脖而下。   啊!   本以为死神会趁此机会来接我,掉落的瞬间脑袋里全是爷爷为我哭泣的画面。   “姑娘可还安好?”   濒临死亡的恐惧尚未消失,我微微松松紧皱的眉头,抬眼对上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孔。   “安……安好,好……”   自那一刻起,我真正明白了世间男女口口相传的四字含义。一见钟情,初见于你,钟情也于你。   那张属于我的一向比木桶还厚的脸皮,霎那间涨红,通透无比。   对方倒是面无表情,将我放下后抬头仰望树梢,“那对牌子确是与众不同,是姑娘与心上之人的红线吗?”   “不不不,那不是我的,是我爹娘的。”   我生怕他误会,连忙解释起缘由,“爹爹与娘亲在世之时恩爱不已,羡煞旁人。他们虽然双双归去,但为人子女,总得尽点孝道。我并无喜欢之人,也……也用不着这些个木签。倒是你手里拿着一个,上面写的可是你名字?”   当时他似是无意与我再做纠缠,只略微点头,转身欲离去。   适时风起,我站在原地,目光在人的身上流转,无法挪开。   只听到耳边有木签从树枝上掉落,再一看,竟是刻有爹爹名字的木牌,我慌忙跑过去将其捡了起来。   “怎么会掉下来呢?一定是方才没绑好。”   我自言自语又叹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娘亲的位置,撸起袖子准备爬上去,却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我来吧,把东西给我。”   他似是无奈,又似是冷漠。   换作从前,爹娘的东西是旁人万万碰不得的,那时我竟鬼使神差的把东西交了出去。   还听到对方默默念叨了一句我爹的名字,“容城……”   他会武功,纵身一跃便上了枝头,轻而易举便将木签与娘亲的绑在一起,又从树上悠悠落下。   “你叫什么名字?”   “容袖。”   “在下连肃,家父连同。”   “你竟然……是知府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