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天一到,这个城市就阴郁了。墙壁受潮,都能沁出水。而办公桌上,小小玻璃瓶里的绿萝新抽出的绿芽终于舒展成了四五片嫩油油的新叶。 工作节奏紧张,最近要赶个大活动,大家为了业绩都卯足了劲儿。起起伏伏的键盘声响不绝于耳。 “请问聂桑榆女士是哪位?”快递的声音洪亮,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快递手上的那个包裹。 桑榆起身去签快递,几番思忖,自己这两天并没有网购记录啊。 拆起快递,里面是一台崭新的iPhone手机。同事们发来歆羡的目光,感慨自己一个月工资都买不起的手机这个年轻女孩居然舍得花钱购买。 “桑榆啊,这个分期买的吗?”同事A探过头来。 秦桑榆淡淡回笑,点了点头。只是收好手机,沉默了半晌。 归家,没有开灯她便瘫坐在单人沙发上,像是泄了气的气球。 微信闪来消息,是赵以邦。 “手机喜欢吗?” 她微怔,果然是他。不知如何作答,秦桑榆一键锁屏,淡淡垂气。 记忆的网,交织,又铺展。什么回忆都容易零零散散,需要拼凑。可是对于赵以邦这个男生,记忆太清晰。以至于清晰到想要逃避。他,是秦桑榆难以启齿的痛。在四年前,在时光的钟表上狠狠的撕咬了她一口,至今牙印未散,清晰的印在脑子里。 那时候,她需要钱,太急切的需要钱。母亲病危,募捐箱摆在了周一例行的早会上。她的头垂得很低,瘦小的身子站在全校师生面前,好像随时会重心不稳倒下去一样。 她不敢抬头,手心和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她知道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不堪一击的自尊心和贫穷轮番送来的窘迫,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撕下了衣服裸 体游街一般难受。 “秦桑榆。”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晚自习后,月光被云遮蔽。使君子盛开出粉色的花瓣儿,一簇一簇的将花香细细密密地浮动在月影里。晚风送凉,吹起她发梢凌乱。 赵以邦唤住了她。她回头,疑惑得看着眼前倨傲帅气的男孩。这个男孩子太耀眼,是从小到大被包围在人群中央的光。从来,他都是高冷的,优越的,有距离感的,很遥远的。就连路过他身边,秦桑榆都会忍不住放轻呼吸,快步离去。自卑又拘谨。以至于,三年同窗,他们除了偶尔抬头不见低头见时的眼神交汇,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秦桑榆,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他的声音在夜里顺着风,吹到了秦桑榆耳根。 秦桑榆一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年越逐渐走向她,发现女孩的一汪水眸里错落着星辰大海。 他本来只是想说,你跟我说一句话,只要说一句话,我愿意什么都帮你。 可是话要说出口的那一刹那,芳华入眸,万劫不复了。 “你跟我睡一觉,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那汪水眸在颤动,赵以邦清晰的看见了她瘦削的面容上写满了震惊。他疯了吗! 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样赤 裸、过分、无礼的话!他倏地自责,倏地悔恨。觉得自己将他们还没有开始的关系直接断送! 在他懊悔之际,秦桑榆的声音坚定的响起,“我答应你。” 轮到他震撼吃惊了。俊脸上镶嵌的那一双玛瑙般深邃的眼,深深地凝视着少女表露出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