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我用胡莱莱用来丰胸的按摩手法使劲地揉了揉我的太阳穴。 临睡前我问胡莱莱:“你还没说来找我干什么呢,该不会是专程来我家宣泄大姨妈吧?” 话音刚落,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义愤填膺地说:“还算你有良心,我失恋了。你知道吗云喜,我最近喜欢的那个男生,就是那个体校的流川枫,他竟然有男朋友了……简直不堪入目、匪夷所思、道德沦丧!” 我说:“胡莱莱,请你不要乱用成语……” “这不是重点!”她仰天哀号,“重点是我失恋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瘫软在床上,一脸茫然听着胡莱莱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控诉着全天下所有不爱她的蠢男人。 也多亏了她,我得以把自己放空,不必理会心中时不时就企图掀起的海啸。 也许这就是我喜欢和胡莱莱腻在一处的原因,她言语玲珑,开朗逗趣,可以声情并茂地把一件小事讲述得绘声绘色,一连串豪爽无比的爆笑让人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 这是三年前毅然决然地跑去整容的胡莱莱,是脱胎换骨的胡莱莱。她再也不是那个因为遭受拒绝而躲在书桌底下抱头痛哭的傻姑娘了,她变得随意自信,像一缕被乌云遮蔽了太久后在拨云见日的那一刻异常耀眼的光。 她躺在我身边紧紧地搂着我的胳膊,栗色的卷发弥漫着洗发水的甜味。我们两个就像学生时代一样,挤在一张床上胡乱地聊着天,漫谈着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直到天光熹微的时候才渐渐入睡。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胡莱莱就如此这般地赖在我家,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半个月后,她干脆雇用搬家公司把自己的全部家当塞进了我那不足六十平方米的小公寓里。 当她得寸进尺地企图往我的书房里添置一套家庭影院和一台跑步机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掏出手机试图报警。 号码还没摁下,电话铃声却抢先响了起来,我爸在电话那头用陈述句提醒我,下周务必要去高伯伯单位的图书部做实习编辑,他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 然后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接话的时候就果决地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还在为房子的事情和我怄气。 几天前,我爸心血来潮,硬要带我到市中心新开的影城看《喜羊羊和灰太狼》,看完顺便拉我走进旁边的售楼处,决定顺便给我买一套房子。 “爸,你这是不是也太顺便了……” “我就顺便买买,你就顺便挑挑嘛。” “爸,这种对话很容易引起误会……人家会以为我是个富二代。” “你就是富二代啊,富东小区出来的第二代,简称‘富二代’。” 在被我强制性拖出售楼处之后,我爸伤感地问我:“为什么不买?这个楼盘离家很近,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我可以常去看看你,你也可以常和家里走动走动。” 我只好笑着打哈哈,“爸,你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租房子住,不喜欢就换,又快捷又方便。” 他拉下脸,神色暗下去,“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年轻人又不是烧坏了脑子,怎么会买得起房子偏要用租的,你是不是还在怪爸爸和你妈……” “爸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打断他,像小时候一样牢牢地牵住他的手,宽慰他,“我才毕业几年啊,如果你早早地就把房子给我买好了,那我还奋斗个什么劲儿呢?你就不要剥夺社会新鲜人的乐趣了好不好?” “我说不过你这个学中文的。”老爸叹一口气,不甘心地说,“那至少要去你高伯伯的单位实习,这总可以吧?有高伯伯帮衬你我还放心些,你不知道现在的实习生要遭多少白眼和排挤。” “好了好了,你说什么我都听就是了,一定去高伯伯那里报到。” 我知道即使我这样说还是伤了爸爸的心,我这个不孝女,总是在不停地、不停地伤害父亲的一片苦心。 爸妈离婚后没多久,爸爸原本是要带我一起出国的,我却在机场一声不吭地提着行李溜掉了,一个人留在晏城,面不改色地继续上学放学。 后来爸爸回国,要我搬过去一家人住在一起,我又以离学校太远为借口坚持在外面一个人住。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些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会永远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下去,可是却一直以一个随时都要离开的姿态生活着,生怕太温暖的感情会把我牢牢地钉在此地,就像有两双手,一个拼命地把我往这一头拽,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地把我往那一头扯,我夹在中间忽左忽右痛不欲生。 挂断电话后,我冷眼看着脸上涂满绿泥面膜、像个观世音一样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的胡莱莱,“说吧,你赖在我家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 胡莱莱抬头望了一会儿节能灯管,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回答我:“云喜,我爸让我嫁人。” “你爸跟谁结下的深仇大恨?”我吃惊地问。 胡莱莱白了我一眼,气若游丝地说:“对方是家里的独子,某跨国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标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 我难以理解,“那你还叹什么气?人家造了什么孽啊?” 胡莱莱说:“你以为是个富家子弟就一定是F4吗?言情剧真是害死人。我看了一眼他那张由上往下拍的非主流嘟嘴照,差点把一个月前吃的意大利面连洋葱一起吐出来。而且你知道吗?他竟然还PS,柔光效果,把旁边的瓷砖都P歪了,简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