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注定要与许多人擦肩,这样的缘分,也不必惋惜。但如果,一个你深爱的人,一次又一次地不告而别,你会如何呢?将之狠狠忘记, 还是千山万水地追寻? “来,练练你的嗅觉。” 年轻的黑发女子低头闻了一下玻璃试管:“Chantd’Aromes。” 娇兰的“爱之歌”,耗时七年才推出。 要快速调制出一款香水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嗅几次,鼻子就迟钝了。在一种香味和另一种香味之间,要经过几小时甚至几天的时间间隔, 才能再次测试。 而她,自遇见那个人之后,已迟钝很久。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七年, 又一个七年。 “贝拉?”穿着白袍的褐发男子拿走她手中的试管,蓝眸凝视她, “你又在发呆了。” 若依摇头一笑:“昨晚没睡好。” “是吗……那应该好好休息,本想晚上约你一起吃饭。”亚伦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遗憾。 “可以啊。” 轻柔的声音响起,亚伦惊喜地看向她。 ― 走出户外,暮色已袭,墨蓝色的天空缀满了星辰。抬头的时候,路灯的光芒洒下来,一瞬间有种错觉,仿佛雪花入眼。 她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抚,然后蓦地清醒,默然往前走。 真是糊涂了,二月的格拉斯,怎么会有雪? 夜风里挟着花的香气,这个香水之城,一年四季都不会寂寞。 “你来了也一年多了,可喜欢这里?”吃饭的时候,亚伦问。 “还好。” 多么方便的两个字,足以应付生活中许多问题。一切还好,不好不坏,不多不少。 程定之有时会致电,婉转表达父亲的问候,有时这位一向宠她的长辈也会忍不住叹息:“依依,你打算流浪多久?” 她只是笑,说还没玩够。 其实整个欧陆,兜兜转转,看得多了就觉得风景大抵相似,安逸,宁静,古老。 只是这几年,她像赌着一口气,要一直走到世界尽头的样子。或许 能够迷路也好,可以干脆将过往抛之脑后,走到哪儿算哪儿……但她一 直记得最初的起点。 “贝拉,你知道自己的眼神吗?”亚伦喝了一口酒,凝视着她,“那里面藏着一种很深的渴望。” 若依捂住眼睛和被酒意染红的双颊,哧哧地笑,仿佛天真的稚童。 “不让你看。”她说。 亚伦叹气,猜想她已喝醉。 “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离开呢……”她趴在餐桌上喃喃道,“我甚至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中文。”亚伦困惑。 她没有回答他,仍用着旁人听不懂的语言,自说自话。 生日快乐,贝拉。 每一年的这个日子,其实都不快乐。因为,你就是在七年前的今天第二次离开我,没有告别,没有解释。 如今,我已经和离开时的你一样年纪了。 你好吗?可曾挂念过我? 知道吗,我之所以四处流浪,只是为了假装不是你没来找过我,而是你找不到我。 ― “怎么不开灯?”身材高挑的女子穿过房间,走到落地窗前,看着 手中握着威士忌杯的男人。 “忘了。”深蓝的夜色里,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又下雨了,爱丁堡真是难有好天气。”洛云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望向远处雨幕里城堡的轮廓。 “别抽太多。”李修然淡淡出声。 “我不怕早死,”洛云挑眉一笑,伸手抚向他的脸颊,“怎么,心 疼我了?” 李修然撇开脸,避开她的碰触。 洛云一怔,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她问。 “没事,有点累。你早点休息吧。”他饮尽杯中的余酒,走到吧台 前又倒了一杯。 “好。”洛云点点头,知趣地离开。 我不怕早死。 记忆里,也有谁对他说过这句话,声音清亮。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努力走得那么久,那么远。自那一 天起,他就没有打算再回头。 许多事情,摊开来只见残忍。